“江陵侯莫要偷梁換柱,老夫與你談的,乃是結盟之利弊,你言至其他,莫非是另有企圖?”
工部尚書見見眾人緘默,開口道。
“我所言正是結盟之事,吳大人所言南船北馬,可長江防線何其寬大,我大楚安能一一顧及,屆時魏國尋機南渡,后果吳大人負擔得起嗎?”
王敘淡淡的言語說出,工部尚書卻是升起了一身冷汗。
“江陵侯,此事與本官有何關系,莫要誣陷我!”說完卻是退到一旁,不再言語了。
見眾人不言,王敘便是直言上奏道:“陛下,不與北燕結盟,便是稱了魏帝心意,還望三思啊!”
鎮南王一行人當即朗聲道:“望陛下三思!”
楚帝心中本就傾向于結盟,此番王敘駁敗群臣,他當即順了臺階下,道:“既然如此,那便擇日結盟,以抗魏國!”
“陛下圣明!”王敘等人再行一禮,那些主和派沒法,只能順勢而為,一同喊出。
倒是楚帝看著王敘的眼神,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幻,誰也未曾看出來。
退朝之后,王敘剛要走出宮門,便見鎮南王走來,當即行了一禮道:“王爺到此,有何見教?”
“子言莫要如此客氣,我與文準當年一同鎮守北疆,也曾見過你,沒想到數年未見,你倒是機警了許多,剛才若非你定了陛下之心,這結盟之事,恐怕成了泡影!”
鎮南王面色和藹,顯然極度愉悅。
朝中主戰派一向力量微弱,此番占了上風,倒是王敘一言之功。
“王爺謬贊了!”王敘只是謙遜,并未多言。
“你和文準一般,都是如此啊!”鎮南王見王敘不肯多言,淺笑一聲,便從容離去,神情并未有絲毫不悅。
倒是王敘面色微變,快步走出宮門,回自己侯府去了。
這南楚朝中的老狐貍,是一個比一個多,這位王爺可了不得,簡直就是老成精的人物。
前世此人便是不知為何卷入一場謀反,被楚帝撤了職務,貶到了極南之地。結果后來南楚滅后,他倒是以此建了新的楚國,還傳了幾世,直至魏成帝時開拓南海,才將之征服。
連魏武帝都沒有滅掉的人物,雖說依靠了地勢,可也不簡單。
王敘不想和他多接觸,就算到時候謀反也扯不上自己,他可不會因為朝堂上一兩句支持的話就草草站好隊,這世道,最不值錢的就是單純了。
楚帝定了基調之后,結盟之事就上了議程。禮部很快就派人設置祭壇,撰寫相關文書了。
而北燕來的使節,自然被好好保護起來,楚帝還特意派了一隊羽林衛去當值,就是嚴防魏國的刺客。
殺牲、歃血、昭告神明、坎用牲加書等流程自然是要走的,尋了一個日子,楚帝登上平素每逢大事才會登上的祭壇,上書昭告上天,最后簽訂盟書,各自歸冊,方才完畢。
不過盟書說白了就是一張紙,真要到了爭奪天下的關鍵時刻,誰還會遵從這玩意,不回身給你一刀子就是善良了。
結盟完畢,北燕的使臣稍微休憩了幾天,便準備北上回燕了,這等大事,自然越早回復越好,耽誤一刻,便有可能改變戰略布局。
風陵渡口,北燕使節由著南楚水軍護衛,直往北方而去。
月色入夢,初秋的一縷勁風早已吹起。雨后的山間,顯得清新異常。
一行極為平淡的商隊順著官道慢慢走著,隊伍后面的幾箱貨物行過,車轍印記十分明顯,這所運之物,顯然極為沉重。
隨著車隊直行,一道聲響突然傳出,為首的管事見此大驚,連忙往后看去。
卻是運輸貨物的一個車輪陷進了溝里,車上的貨物也脫落下來。
“怎么干事的,爾等還想不想要薪酬了?”管事的怒喝道,卻是立即指揮人員過來處理。
一切顯得極為正常,似乎只是普通的商隊北行,遇上了一兩件小的摩擦罷了。
山間猛地一聲炮響,一隊黑衣人從兩旁的山道外涌出,人人手持彎刀,直直殺來。
那管事的見此,當即從車馬下抄起一柄長劍來,對著身后的伙計道:“弟兄們,來了賊人,看好家當啊!”
這句話好似沖鋒號一般,徹底讓兩邊死斗了起來。黑衣人那邊明顯早有謀劃,人數和素質都比這邊高,護衛的伙計一個接一個倒下,最后只剩下管事的和幾個商人了。
“爾等要錢這些拿去便可,何必如此害命,不怕招天譴么?”一個瘦臉商人道。
一個黑衣人褪下面巾,站出來道:“陳大人,好久未見了!”
“齊放!”那瘦臉商人好似看到了熟人一般,憤懣的臉色變得驚恐起來。
“陳大人暗度潛行之策,卻是高明得很啊,若非吾認得你,恐怕還真放過你了!”那被稱作齊放的男子淡笑一聲,卻是一揮手,示意身后的黑衣人行動。
“爾等休要過來!”瘦臉商人一臉悲色,看著護衛自己的管事被人圍攻而死,終于怒聲道:“將軍定會為我等報仇的!”
言畢,卻是掏出一柄短刀,插入腹中。
齊放并未罷休,很快就指揮人從那些貨物中搜出一道公文出來,打開后看見其中蓋有楚帝璽印的落款,卻是笑道:“果不出趙侯爺預料,這北燕使節果然喬裝離開走了荊襄道!”
北燕使節一行人光明正大由著南楚水軍護送直入魏境,卻是又喬裝打扮坐船西進北上從荊襄繞道,還是被這魏國探子查出來了。
齊放看了眼地上瘦臉商人的尸體,卻道:“把此人首級割下來包好,日后有大用!”
一個時辰后,官道之上再也不見任何東西,尸首和血跡盡都消逝,似乎那一場血斗從未發生過一般。
數日后,陽翟侯趙異卻是捧著一份公文面見魏帝。
“陛下,這北燕與南楚的盟書被臣等劫下來了,那正使陳松的人頭也被臣委派死士送去北燕,此間芥蒂,卻是難以劃開了!”
“文殊的本事朕自然明白,此事委托給你,朕可高枕無憂!”
魏帝輕笑一聲,只是形式的打開了公文瞅了兩眼,便將之直接扔到一旁。
公文被甩到桌上,和桌子一接觸,卻是抖散出一道縫隙。
趙異見此心下不妙,卻是強自鎮定著心神。
魏帝和他都不是簡單人,這公文乃是盟書,自不可能這么松散,隨意一甩居然出了縫隙,必然有著古怪。
魏帝慢慢將之拿起,將那縫隙展開,卻是成了另一頁新的文字。
“久聞陽翟侯趙異奇謀百出,當世無雙,今日一見,卻不如稚子乎?”落款卻是幾個字:故人之子王敘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