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手舊郭縣后,鎮南王便開始著手解決傅陽留下的后患。
城中不少百姓由于城門封死,難以出城,城外的糧食運不進來,城內消耗又大,餓死者甚多。
再加上傅陽擅作主張留下的恐慌,也需要時日去消除,幾天時間,鎮南王都忙的腳不沾地,每日里處理公文到深夜。
這一切,都是傅陽的鍋!
說起來這傅陽也是個人才,膽子小到這般地步的,整個南楚恐怕都找不出幾個。
起初不過是鎮守宛城的守軍南下襲擾一番,他便嚇得召集眾軍迎敵,魏軍來戰的僅有數百騎兵,他派去的前鋒敗后便嚇得龜縮城內,不敢亂動。
那些魏軍見此,卻是索性通報宛城的同伴,不過兩三千人的軍隊,其中大半還是騎兵,卻把這傅陽嚇得封死城門,不敢踏出半步。
那些魏軍見此,更是肆無忌憚,隨意擄掠舊郭縣的民眾北去。田中成熟的麥子,也盡都被收割帶走,楚軍可以說是一敗涂地了。
“可惡,老夫若是監軍,非得斬殺此獠不可!”鎮南王在營帳之內大怒,卻是奮筆疾書,一封密信很快寫好,用火漆封上,便讓人送去襄陽。
王敘這幾日也沒有輕松多少,接管舊郭縣的這些兵卒之后,他每日里都要為這些人頭痛。
常言道: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傅陽帶出來的兵馬,一個個廢物到了極點,不僅士氣衰落的半點不勝,平素里在營中更是散漫無比。
王敘沒法,只得將他們和金陵帶來的兵卒分作兩營,以免感染了士氣。
數日之后,襄陽來了文書,其中詳細地對鎮南王介紹了傅陽此人,并且附上了對傅陽的免職令,并說已將情況傳向金陵,只待楚帝裁定。
這傅陽乃是舊郭縣的大族出身,后來仰仗關系做到縣尉,王則抗魏之時混了些許功勛,近年才升到中郎將,卻被委任到了家鄉。
荊襄刺史是看重了這一點,沒想到此人毫不消停,不僅勾結本族侵占民田,還蓄意謀奪商人財產,端的是舊郭縣一大毒瘤,若非此次他犯傻用了八百里加急,怕是還得繼續混蛋下去。
得了來信,鎮南王立馬差人拿了傅陽,將之關到獄中。沒想到這廝毫不死心,不僅大肆譴責鎮南王濫用權職,還誣陷他意圖謀反。
不知道是否是心里的事被拆穿而氣急敗壞,鎮南王當夜就派軍中老卒好好教訓了他幾遍,直到他喊不動為止。
公文遞回金陵之后,楚帝很快就來了命令,要求鎮南王斬殺傅陽,然后掃平這攤子爛事,再班師回朝。
有了底氣,鎮南王自不會再是那般和煦,當即就令人撰寫告示,貼在舊郭縣內,上面完整的陳述了傅陽的罪過,并定下秋后問斬。
眼下本就是秋天,也就是馬上就要斬他了。
秋日本就是肅殺之季,舊郭縣菜市場,監斬官手持令箭,一把擲下,劊子手早已按捺不住,一顆圓滾滾的人頭隨之滾落,此事算是有了完結。
傅陽雖死,可舊郭縣的事情并未告一段落,留下的爛攤子還得收拾。
除卻安民之事,今年秋收被毀,百姓們的口糧也成了問題。
不過荊襄刺史調來許多糧食,以作過冬之用,算是解決了大患。
舊郭縣外軍營中,鎮南王正召集眾人商議軍務,王敘自然在列。
“本王受陛下之令掃平舊郭縣之患,眼下局面繁雜,諸位有何見解?”他雙目泛光,不住地掃向營中諸將。
底下的武將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其中一人卻是站出道:“王爺,我等盡是粗人,只知沖鋒陷陣,這等民生之事,實在無能為力??!”
雖只是一人出言,卻代表著場上諸將的意思。
一時間,除卻那些武官外,在場的諸如行軍主薄類的文職官員,卻是蹙了蹙眉毛,一個個垂首不語。
“沒有主意,那就是不想班師回朝嘍?”鎮南王冷笑一聲,卻是欲起身離開。
眾人聞此,臉上俱都滲出些許冷汗,直至王敘開口,方才松了口氣。
“王爺,此番大患有三,一一剪除便可,何須生氣?”
看著王敘淡然的模樣,鎮南王輕撫胡須,道:“有何主意?”
眾人也盡都把目光拋向了王敘,靜候著他的言論。
“禍患有三,一為民心,二為生計,三則是后續!”
王敘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這民心之事乃是舊郭縣城外的百姓,他們受到魏軍襲擾,安了他們的心才能真正平定民心!”
“然后呢?”鎮南王來了興趣,笑問道。
“生計則是百姓來年收成,可于秋季搶種下麥子,待來年收成,也算是有了個憧憬!后續則是這舊郭縣新任駐軍將領人選,經歷此事后,舊郭縣可是經不起大動了!”
王敘一番話洋洋灑灑下來,鎮南王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子言說的不錯,不過最后一點還得陛下做主!”
他雙眼不住地在王敘身旁掃了掃,卻是下令散會,諸將盡都離開,僅留下王敘一人。
“子言不愧為文準之子,這三策施行后,大局可定矣!”
王敘并未太過高興,反而有些擔憂,這魏軍駐守宛城十多年,不曾有過南下的事跡,怎的如今突然襲擾舊郭縣,必定事出有因。
不過他不好在此刻提起,畢竟鎮南王不過臨急受命,過些時日還是要回金陵,屆時他一同回去,何必在此刻多嘴給自己添麻煩呢?
“王爺過譽了,些許鄙聞,不得贊譽!”
王敘依舊那般謙遜,二人對視一眼,鎮南王笑了笑,方才散去。
回到營帳內,王敘便見那四個太保在營中等候,顯然生了事端。
“少主,金陵張家對侯府動手了!”為首的太保道。
“如何?”王敘神色不變,只是右手微微震顫。
“幸好少主之言,九和十三二人護送兩位姑娘去了公主府,兄弟們死守侯府,倒也沒有多大差池,倒是陛下對我等起了疑心!”
“什么疑心?”王敘聞此,眉毛立即皺了起來。
“主人先前創建厲影以對魏國的坐輪臺,后來演化為陛下一手操控的帝御司,但是還是留了些人手散布在魏國,以探聽消息,楚國境內也多有據點,此番行事,好似被帝御司的人發覺了!”
這是王則遺留給王敘不多的遺產之一,王敘不可能放任之被楚帝發覺并鏟除。
冥想片刻,王敘終道:“讓境內的人短期內不要動作,我自有方法!”
“諾!”那太保抱拳,當即離營而去。
幾個轉角的營帳外,鎮南王看著呼嘯出營的騎士,微微嘆息道:“這小子的本事,恐怕不在文準之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