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岸的喧嘩與騷動,對于陸哲這個被拋棄的“棋子”,眾人心中的好色無恥小兒,意興闌珊的穿越客來說,已經懶得去好奇探尋,或者說,他已經失去了探尋的資格。
信心滿滿地來參會,以為自己能像那些穿越小說主角一樣,抄詩驚掉古人牙,贏取美人芳心。霸氣側漏,大殺四方。
結果,抄詩是驚人了,驚得古人都嘲笑的看著他,也有美人過來找他,結果是個未成年的小破孩兒,踢了一腳然后沒頭沒尾地說了兩句就跑了,弄得他現在都莫名其妙。
哎……不管在哪個年代,平民想打入上層的圈子都很難啊,上層圈子都有一套自己的運行規則和暗語,自己這樣一頭撞進去,果然被人玩弄于鼓掌間了??粗鴮γ嫘[的場景,陸哲雙手抱頭,枕在腦后,看著逐漸暗下的天色出神。
看來穿越小說寫得都是騙人的呀,于是,某個有些不順的穿越客無力地吐槽到。
事實上,如果您僅僅是一般的穿越者的話,回到古代您是玩不轉的。比如穿越小說最常見的酒樓碰見大人物的橋段,在唐朝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在這個年代,一般酒樓的廚子比起唐朝趙家人家里的廚子,差的不是一點半點,而且紈绔子弟酒樓斗酒,一般都是在平康坊之類的青樓,那個地方的消費,簡直比現在的會所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而穿越者做的最多的抄詩橋段,這是很難的,不是說作出一首詩很難,而且你抄了詩之后,文人詩酒唱和,你很快就漏了餡兒,別說讓你限韻作詩,就是酒令您都玩兒不轉,光是酒令,就是十幾種,大致可以分為“律令”“骰盤令”和“拋打令”,光是律令就有拆字令、添字令、斷章取義令、歷日令、占相令、千字文令、一字令、征書俗語令、景物雙關令、征經史令等,沒有對于古代經史子集和當時的士林趣事有一定了解,您很難玩轉。
畢竟,古人的書都很少,而且都壟斷在權貴手里,他們有大量的時間把僅有的幾本書玩兒出花來,當然,這也跟古代沒有什么娛樂的關系。所以,這些兼顧了經史子集知識的小游戲,是上層們用來區分自己人和那些該死的泥腿子的一種手段,哪怕是紈绔子弟,也都大多精于此道,因為你不會這個,別人就會視你為粗俗的鄉民,從而大加嘲笑。這就跟吃雞,98K之類的小圈子術語一樣,外人聽不明白,明白的人一聽就懂。
“看來,自己想要混的跟那些前輩一樣,必要的學習還是需要的?!标懻苄那橐呀浕謴土似届o,這不是古人帶給自己的第一次震撼了,經過這次之后,陸哲再也不敢小看古代人。
陸哲正在沉吟之際,背后又是一痛,熟悉的感覺傳來,陸哲剛仰過頭,就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以及一聲嬌呼,再加上重重的一腳。
“登徒子!”來人羞怒出聲,一張藏在罩紗后面的小臉通紅,跟上次不一樣,臉上厚厚的白粉遮都遮不住。趕緊重重的往后躲,這登徒子,剛才,竟然,竟然,窺向妾的裙……從小受到良好家教的少女,甚至想到裙下這兩個字都會覺得羞愧無地。
要知道,唐朝是沒有內褲的。一般為了保暖,都是穿的一種叫袴子的東西,就是后世褲子的雛形,但是,這個褲子只有褲管和褲腰,是開襠褲……..所以,剛剛陸哲下意識的一仰頭,雖然重重罩紗和長裙擋著,但是這個行為,就類似于后世在海灘,扒開人家妹紙屁股看泳衣了。
“原來是婉揚小娘子,不知小娘子為何去而復返?”看到罩紗上熟悉的青鳥紋,陸哲這才反應過來,這小蘿莉怎么又回來了?
“登徒子,田舍漢。”唐朝人貧乏的罵人詞語,讓木婉揚只能罵出這種話來,讓后世聽慣了mmp、cnm的陸哲覺得簡直像是在撒嬌,不過他也知道了自己剛剛那一后仰有些失禮,聯想到這是古代,陸哲不禁有些惶恐起來,但愿唐代沒有后世那種看到對方某個部位一眼就要娶對方的事情,不然自己娶一個不到十歲的小蘿莉,就可太冤了。連忙開口到。
“婉揚小娘子,為何擾哲清夢,哲剛剛不勝酒力,醉臥于地,為何小娘子踢某脊背耶?”
“咦?陸小先生剛剛在酣睡?”木婉揚罩紗下的發燙的臉,終于好了些。然而她猶自不信的問?!瓣懴壬鷦倓偪稍姷绞裁矗俊?/p>
“見到什么?哲酣睡之時,只覺后背一陣劇痛,痛得哲頭昏眼花,什么都來不久看清。婉揚小娘子可是丟了什么物件,讓哲幫著尋找?”
“無事,無事?!毙」媚锇杨^搖得跟貨郎鼓一樣,內心長長出了一口氣?!版莵碚谊懶∠壬?。”
“哦?小娘子找哲何事?”
“本想今日晚些時候過來找先生的,但是對面鄭郎君正與崔郎君他們鬧得大了,妾就悄悄過來了?!?/p>
“究竟是何事讓小娘子親自過來?!庇心就駬P在場,陸哲也收起了葛優癱,重新跪坐起來。
“正是這對岸之事?!币桓嗍[似的手指從罩紗里伸出來,指著對岸?!皩Π度绱诵鷩W,先生不想了解?”
“哦?愿聞其詳。”雖然很想說關老子屁事,但是對面這個是五莊觀的金主爸爸,于是陸哲只好耐著性子,順著小姑娘的話說下去。
“方才,太守之子鄭德瑾與清河崔氏的崔元禮崔郎君等人在對岸爭執起來。”
“所為何事?”
“清河崔氏,乃是天下有數的大家族,清河崔氏之人,自然也是太守今日之座上賓,今日園中眾位士子做邊塞之詩,論沙場之事么,眾士子豪情滿懷,而鄭公子尤甚,便沖撞了這崔郎君所攜之伴?遂大吵起來?!?/p>
“其所攜之伴為何人耶?竟敢于陳州與鄭公子大吵?!?/p>
“崔郎君所攜之伴,自是有出身來歷的,雖然是個蕃人,但是乃吐蕃國派往長安求親的使者,名為祿東贊,聽聞眾人所作之詩文,面色已有不悅。恰逢鄭公子喚之以蠻夷,遂大怒,提出要與鄭公子比試,更是設下三道難題,且放出狂言,言明此三道難題乃吐蕃國第一智者所設,有破三道難題者,以重寶相贈。所以妾特意來請先生?!?/p>
“請哲作甚?”陸哲大概明白了,無非就是這些士子們做邊塞之詩,這里面肯定把附近少數民族罵的豬狗不如,讓這位祿東贊聽得很不爽,然后春風得意年少輕狂的鄭德瑾,更是罵了他蠻夷,所以才怒了,這才爭起來了。
“那吐蕃人放出狂言,要奪這魁首,更是設下數道難題,所以,妾想請先生出手,解開三道難題?!?/p>
“哦?為何婉揚小娘子認為哲能解開那三道難題。哲乃一山野散人,想那吐蕃雖然撮爾小國,但是一國智者,所出難題應該非同小可。小娘子太過看重與哲了。”
“先生何必過謙,因為這幾道題,除了最后一題,其余皆是術數,先生術數驚人,解開此題者,易如反掌耳?”
“哦?”陸哲一聽,數學題?他不相信這個時代有人能在數學上難倒他,于是他接著開口道:“那祿東贊雖是蠻夷,但是確是一國之使,況且還是清河崔氏所請之人,哲豈敢輕易得罪。”陸哲再也不傻乎乎地為了滿足自己一個參與感,隨便摻和古人的事情了。
他是知道祿東贊的,歷史上是松贊干布的宰相,位高權重,心思機敏,而清河崔氏,更是一個得罪不起的龐然大物,鄭觀魚不過是滎陽鄭氏的分支就如此權勢,那崔氏還在鄭氏之上,何況崔元禮還是清河崔氏本家子弟,自己如果過去,破三道難題,成了,要遭到一國未來宰相和崔氏子弟的不悅甚至嫉恨,不成,自己目前唯一一個可以吹噓的術數都被人打臉了。怎么想都不劃算。
“呵呵呵呵。”罩紗下的木婉揚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先生可知,暗中推動吐蕃與我大唐通婚的是誰?”
“莫非是這崔氏?”
“先生好生機敏,正是如此,清河崔氏今年與吐蕃王室權貴過往甚密,其崔氏商行欲行商吐蕃久矣,吐蕃王松贊干布曾言,若吐蕃王室此次能與我大唐通婚,日后吐蕃所有大宗交易,盡付于崔氏矣。”罩紗下的小蘿莉,用軟萌的蘿莉音吐出一個驚人的秘密。
“這與哲有何干系?”陸哲輕輕地問,同時不禁驚嘆木氏商行雄厚的實力和背景,這等隱秘事也能知道。
“先生何必戲耍婉揚耶,先生親口所言,木氏商行與五莊觀所制之鹽,可收吐蕃與黨項族境內所產青白鹽,制成精鹽后再售予他們,先生謂之‘剪刀差’也,此乃先生計劃之一環也。若是這崔氏商行先行入主吐蕃,以崔氏之能,這青白鹽,外人定是難以大量到手也。所以,為了先生五莊觀的大計,還請先生出手,解開三道難題,重重羞辱這吐蕃使者,使其無顏去長安求親也。”
果然這些世家眼里只知家主不知有國也,聽了木婉揚所言之后,陸哲不僅感嘆一聲,這些世家為了巨大的利益,為了自己能夠高高凌駕于整個國家之上,損失大唐的顏面和一個女子,以及無數人的性命算什么。這幫世家,真是貪婪狠毒,看來馬大胡子說得對,只要有百分之三百的利益,這些人甚至可以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和道德。
事實上,吐蕃第一次求親是失敗的,唐太宗拒絕了,之后吐蕃憤然出兵,因為高原反應的原因,竟然擊退了唐軍,所以按照天朝這股打敗了對方都要賜給公主的慣例,何況還沒有打贏。于是文成公主就被嫁了過去。
嫁過去的文成公主被吐蕃人十分看不起,他們甚至認為是唐朝送女人來求和,所以文成公主的境遇,一想可知,文成公主嫁過去六年無子,可見松贊干布對她的態度,而且她還是過去當妾,松贊干布娶的是尼泊爾王國的公主當正妻,在那個奴隸制社會,妾的地位可想而知,哪怕她是國王的妾。
松贊干布給尼泊爾公主修了富麗堂皇的大昭寺,而在后來,再看到唐朝血洗草原,打敗高句麗,甚至尼泊爾都被唐軍給血洗之后,吐蕃這才怕了,才給文成公主修了小得多小昭寺,然后對她好起來。由此可見,有個厲害的娘家還是很重要的。
吐蕃這個國家,就跟中國古代的四夷一樣,在中國強大的時候十分順從,但是時刻覬覦著中原的土地,等到中國稍微一顯出弱勢,就像惡狠狠的狼一樣撲過來。
當看到疑似文成公主和祿東贊同時出現在這里,陸哲不禁感嘆歷史真的很有意思,不過一陣熱血也同時涌上他心頭,既然讓我碰上了,那么,就不會再讓這件憾事發生,老子可是穿越者,哼哼,吐蕃,這次高原反應救不了你們了。
突然涌現的家國情懷讓陸哲不禁心頭發熱,世家的行為也讓他覺得心中莫名憤怒,恨不得現在趕緊過去給祿東贊一個教訓,然后帶兵平了吐蕃。于是陷入yy中的他,縱身而起,長袖舞動,把木婉揚都嚇了一跳。
“準備小舟,送某去對岸?!标懻軐ι砼运藕虻钠腿顺谅曊f道。
“諾!”鄭家不愧是世家,很快,一艘小舟就停在了路澤面前。
“妾靜候先生佳音了?!笨粗懻苓~步上船,木婉揚也很是開心,對著陸哲盈盈一福,蘿莉聲線十分軟萌,但是內心卻在吐槽,可惜了此人一身異術,竟然如此貪戀財貨,這就好辦了,汝就等著被我木氏所用吧。以為陸哲是想起自己準備要薅的羊毛被別人薅了,所以憤然出手的木婉揚,心中有了打算。
大唐的土著們,是時候讓你們感受下穿越者的恐怖了。此刻,陸哲站在輕便的舟楫上,往對岸駛去,寒風中帶著陣陣梅香,撲面而來,讓他心曠神怡,腳下是圍繞著小船,不停游動地赤紅錦鯉,那不停翻騰的姿態,正如此刻陸哲的心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