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瘋癲起來,力氣多大他自己都不知道。雖然陸哲幾人很快追上了木懷威,但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制伏。
“二公子,二公子!”木十七焦急地叫喊著,試圖把木懷威制住,但是又不敢使用太大的力氣,左支右絀,顯得十分費力。
最后,還是影雉小姐姐比較厲害,一腳點在木懷威的腿彎處,后者立刻癱軟在地,再也跑不動了,只是上身不住地掙扎,嘴里念著“仙路盡頭乃是空”一類的瘋話。
說道這里,有個有趣的小知識。我們常常在眾多的文學和影視作品里,見到某人一棍子下去,對方就立即昏厥的畫面,畫面之多,讓很多人都以為是真的了。
但是要在這里告訴諸位看官的是,那是很難做到的,要么一棍子下去,對方除了痛以外沒有其他反應,但是極大的可能是,當你用木棍等重物擊中對方頸部或者后腦,此人立馬死去,雖然從效果上來說,看上去跟昏迷沒有什么兩樣,但是可能再也起不來了,最好的狀況就是植物人。
所以,為了諸位看官不被警察帶走,悶棍這個技能圖標,還是不要點亮的好。
“陸小郎君,二公子貌似痰迷了心竅,現在如何是好?”木十七努力地躲閃著自家公子胡亂揮舞的手臂,剛剛他都挨了好幾下。
“哲曾經聽聞,若是有人痰迷了心竅,用力掌捆之,便可緩解。十七兄還不下手?”看著木懷威的模樣,陸哲福至心靈,想起了某個突然中舉的老童生。
“啊?”木十七怔怔地看著陸哲,“不可,不可,公子是主,十七乃仆,若仆欺主,公子一旦清醒,仆可如何是好,再者,十七聽聞,若仆欺主,則要折損福報,子子孫孫永為奴仆!”木十七反而遲疑下來。
“十七兄,事急從權,少不得便宜行事,此刻,只有汝乃成年男子,力氣最大,吾與影雉乃是孩童弱女,如何能喚醒懷威兄,再說,汝若是救了汝家公子性命,只會增加汝之福報,說不得汝之子孫,亦會成為士族之人,也未可知。汝公子目前之狀,若是咬斷舌頭,怕不是失心瘋如此簡單了,汝想害死懷威兄不成?快!”
隨著陸哲一聲快字出口,木十七再無他法,只好壯著膽子,念念有詞,“二公子,非是十七不知尊卑,有意冒犯,乃是事急從權,公子原諒則個。”說罷之后,竟是騎到木懷威身上,掄起巴掌,啪啪——狠狠地扇了木懷威兩巴掌。
聽著木十七手掌和木懷威的胖臉接觸的聲音,陸哲聽著都覺得痛,而木懷威此刻被劇痛刺激,瘋言瘋語竟是少了些,陸哲一看有用,大喜過望,“汝未用過朝食不成?用力。”陸哲狠狠喊道。
“諾!”看到自家公子似有所緩解,心中慌亂解開了幾分的木十七更加來勁了,掄起巴掌,反反復復又是十幾下。
于是,在春天這個萬物發情的季節里,某個長滿野草的山坡上,一個男人騎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發出啪啪啪的皮肉接觸聲,場面一度很真實。
想不到木十七你還是攻呀,陸哲惡意地吐槽到。如果木十七知道這句話的真正意思,怕是與陸哲拼命的意思都有。
過了好久,只聽見一聲怒吼,“好膽!”然后木十七就被推開幾尺遠,一個滿臉紅腫的胖子氣呼呼地站起來,對著木十七怒目而視,高高腫起的臉配合墨綠色的袍子,看上去更像是蛤蟆了。
“二公子,某并非有意冒犯,而是您剛剛痰迷心竅,十七為了施救,不得已為之。”木十七趕緊大禮參拜,頭低得低低的,不敢抬頭。
“某已知曉了。”木懷威沒好氣地看著木十七,最后那幾下,自己已然清醒了,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小聲說了一句,可是這狗才,竟然裝作沒有聽見,又狠狠地扇了自己幾耳光,害自己在仙人弟子面前出了這么大的丑,簡直是該死!
回過頭來,木懷威恭恭敬敬地向陸哲行了個大禮,“懷威區區凡人,自小一心向道,忽然聽聞如此天地秘梓,難免一時失態,還望山水郎不要見怪才是。”
“無礙,無礙,倒是哲孟浪了,忘記了此等秘梓對于世人來說,太過于難以接受。”陸哲決定把仙人弟子的身份裝到底,于是一副吃驚后悔的表情。
“山水郎不必介懷,倒是懷威失禮,讓山水郎見笑了。”
“哪里,哪里。我莊中鬼長老醫術冠絕天下,如是懷威兄不介意,哲可以帶懷威兄前去。”
“那便多謝山水郎了。”
于是,一番寒暄過之后,兩人再次見了禮,木懷威腫著一張臉,徑直跟著陸哲,往鬼長老家而去,看都沒看跪下的木十七一眼,直到走得遠了,木十七才緩緩爬起,對著兩人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這妖孽!”
看著陸哲領了一個滿臉紅腫的胖子過來,哪怕是陸哲竭力解釋這不是自己打的,鬼長老依然臉色不愉地看著陸哲,見到這種情況,木懷威趕緊解釋與陸哲無關,而是為了救自己,陸哲才讓人打他的。
你這個,不是越幫越忙么。陸哲哭喪著臉,這不是明擺著告訴鬼長老,自己使了一個詐,讓你被打么。在聽到木懷威說自己是因為接受不了陸哲給他講了一個天地間的大秘密才痰迷心竅的時候,陸哲都有點不敢看鬼長老愈發恐怖地臉了。
于是,陸哲當天晚上的點穴“課程”,增加了一倍。陸哲簡直是一瘸一拐走出鬼長老家里的,第二天早上起來還渾身酸痛。
“妹的,鬼長老你這是殘害少年兒童。”昨天學習的是幾個痛穴,陸哲被點得不要不要的,等到早上起床的時候,昨天被點的地方依然是渾身酸痛。
等到我學成下山的那一天,嘿嘿嘿,陸哲想到某個截殺過自己的白袍郎被自己點得痛不欲生,心中涌起一陣愉悅。
學了這么久,陸哲對于點穴也有了些理解。嚴格來說,點穴不應該叫點穴,叫點血還差不多,類似古龍小說中的點血截脈。人的身體血脈和神經交錯,某些神經節點,如果受到外力的襲擊,會讓大腦認為那個地方的血液不再流動,暫時陷入一個保護機制,暫停一些生理活動,而且用酸麻痛等感覺來刺激人體,試圖讓人體再次復蘇過來。跟后世很多人被碰到麻筋就會手臂發麻是一個道理。
而古代的外科醫生,在長期的行醫過程中,發現了人體中的這些特殊的點,于是他們把這種人體上比較脆弱的部位,統稱為穴位,而針灸這門黑科技,便是通過其對穴位的輕微刺激,激發人體的潛力,達到諸如止血止痛等治療目的。
陸哲所不知道的是,鬼長老能教陸哲點穴,就隱隱含有教授他鬼宗的學問的意思,所以對他極其嚴格,而他還不自知,只是幻想著等到點穴大成之后,如同某個老白一樣,一句葵花點,就讓周圍的人呆若木雞,想想都帶感。
“見過山水郎。”當陸哲在早起的影雉的幫助下,正準備煮豆漿的時候,一個突兀地聲音從棚子外響起。
在莊里會這么稱呼他的,就只有木懷威這個胖子了,陸哲于是抬起頭,對著木懷威咧開了嘴,“早安鴨,懷威兄。”
剛剛說完,陸哲確是噗嗤一聲,差點笑了出來,原來跟著木懷威背后的木十七,臉腫的跟此刻的木懷威差不多大,要知道,木懷威可是一個胖子,能跟臉變腫的木懷威臉一樣大,可以想象的是,昨天晚上,木十七究竟經受了些什么。
“懷威虛心求道,還望山水郎不嫌懷威卑鄙,收錄于門下。”剛剛說完,木懷威就跪下了,木十七也跟著跪下了。
鵝?怎么還沒有放棄?陸哲有些吃驚了,按說昨天他那番深信不疑深受打擊的樣子,陸哲都以為他放棄了,沒想到今天早上起來,又來了這一出。
陸哲不知道的是,昨晚,從鬼長老那邊出來,回到影家為其準備的客房之后,在跪著的木十七一聲聲自己扇自己耳光的聲音中,木懷威好像明白了什么。
此等天地間秘梓,簡直聞所未聞,講出去要天下震動的,為何山水郎會輕易地告訴我?好死不死的,木懷威回憶起了《西游記》中,菩提老祖敲打那悟空道人的情節,莫非山水郎故意告訴某家這修仙間的大恐怖,以試某向道之心?
是了,正是如此,木懷威越想越激動,高人都是這個樣子,一瞬間,姜尚考驗周文王,黃石公考驗張良,等等上古遇仙的故事,瞬間涌入木懷威腦海。
若這修仙之道為假,那那些被天雷擊殺的吐蕃人和城外那個大坑和被雷所擊的焦木可做不得假,還有,這山水郎收定明大和尚之時,曾經言到,若學其本事,移山填海,飛天遁地不再話下,兩相印證之下,木懷威更加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作為木氏商行的二少主,木懷威有自己隱秘的消息渠道,當日陸哲收定明時候所說的話,木懷威是知道的,并且為之激動不已。
山水郎只說仙路已斷,但并為說不可長生呀,那彭祖,傳說中活了八百多年,雖然按照山水郎的說法,依然未能飛升天庭,但是別說能活這么久,能活八十多歲,對自己來說已經足夠了呀。
而且,從這位山水郎所作的兩首有關于天庭的詩,無論是吾本清都山水郎中描述的,還是那首流傳了一半的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均十分詳細,不似作假,看來,這位清都山水郎,定是如他自己所言,哪怕不是被貶下界的仙人弟子,亦是同仙人有莫大關系。
想到這里,木懷威看著跪在地上,兀自扇著自己耳光的木十七,只有他跟這位小郎君接觸地時間最長,于是他淡淡地說了句起來罷,吾有話問你,接著就讓木十七詳細地報告這位山水郎的一言一行。
此時,如蒙大赦的木十七趕緊才站起來,再也不敢隱瞞,竹筒倒豆子地將自己之前住在陸哲家的時候,陸哲無意中說出的那些話語,還有親眼看到陸哲冰中取火,隨手造出彩虹的事情跟木懷威說了。
定是這樣,定是這樣,聽到木十七描述的木懷威對于自己的猜想再無一絲懷疑,所以,第二天一早,木懷威起了個大早,恭恭敬敬地對著陸哲跪下,想要拜師。
“額……懷威兄,汝忘了哲昨天對汝所言了嗎,仙路已斷,仙道難繼。懷威兄為何要求那鏡中花,水中月呢?”
“若仙路斷絕,為何山水郎曾言,若汝門中之學,謂之科學之物,學至精深處,可飛天遁地移山填海呢?況且山水郎曾于陳州城外,面對吐蕃蠻夷,召天雷以擊之,懷威聽聞,當日在場且僥幸偷生之吐蕃人,紛紛謂山水郎為天神弟子,提起此事,均是一臉恐懼,敢問山水郎,這召雷之術,飛天遁地,可是虛假乎?”
老子——陸哲不禁語結,書上說得對,自從你撒了第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去維持,此時此刻,陸哲很想帶這位表情虔誠而狂熱地胖子去后世,讓他好好看看飛機地鐵潛水艇,看看人們是如何炸開高山,令江河改道,在海中造島嶼的,但是陸哲做不到,于是他只好苦笑著回答。
“正是如此。不過此乃術,而非大道。”
“當真!”木懷威恭恭敬敬地再次叩拜,“懷威資質愚鈍,哪怕仙路未曾斷絕,亦難以成道,愿追隨陸師門下,修習道術爾。”想想自己追求十幾年的飛天遁地,移山填海竟然是真的,而且就在眼前,木懷威不禁激動地渾身顫抖起來。
“可是,懷威兄——”陸哲剛要解釋要做到這個份上,哪怕自己點了科技樹,起碼也要幾百上千年。但是兄字還沒有出口,木懷威砰砰磕頭的聲音就傳來了。
“弟子已知陸師之意,道術不可輕傳,且入門則須考校,陸師考驗定明師兄之題弟子也曾略微聽聞,自知無法通過,但弟子求道之心甚堅,只愿侍奉陸師起居,以證弟子求道之心。”
得,都改口叫陸師了,陸哲一臉的無奈。看著村里人已經慢慢圍過來,自己用“天雷”擊殺吐蕃人的事情還沒告訴過村里人,怕村里人知道之后對自己起疑心,要知道自己可是他們從小看著長起來的,突然會召雷,在想起自己種種異樣,自己怕不是要露餡,要知道,這個時代里,山精老鬼附身這種傳說,還是很有市場的,雖然自己的情況真的類似如此,但是如果村里人知道,把自己用黑狗血潑一身之后然后沉塘的話,那就不好了。
所以,陸哲趕緊上前,要去拉木懷威起來,告訴他自己不再收徒。
誰知道,關于這種情況,木懷威已經預演過了,認為陸哲雖然是仙人弟子,但是對于人情世故有所欠缺,而且年紀偏幼,可以欺之以方,所以剛剛看到陸哲要開口,木懷威就大聲開口道,“陸師若是不答應,懷威就跪死于此地!”
我擦,碰瓷狗!陸哲有些郁悶了,但是一時半會兒也拿他沒有辦法,看著村人目光中的好奇越來越濃,陸哲趕緊走上前。
“如是這樣,汝便跟在某身邊,哲先聲明,之時跟在某身邊而已,至于是否教授汝等,則看機緣了。”陸哲趕緊對他說。
“謝過陸師,謝過陸師。”木懷威從新三叩九拜行了大禮,陸哲趕緊避過,木懷威也不以為意,心中大喜。從木十七嘴里知道,這位陸師,不僅有些好為人師,而且對于他腦中的道術究竟有多珍貴,缺乏清楚的認識,這點從他能傳村中孩童頗為高明術數之學,還有那冰中取火那奇術便可見一般,且陸師本人還不當做一回事,認為雕蟲小技,由此可見,陸師胸中所學,定是極為驚人,自己晨昏跟隨,若是其隨手傳授幾手,也是極好的。
“那懷威這就與陸師搬到一處,方便服侍陸師。”木懷威高興地站了起來。
“恭喜二公子,恭喜陸師。”木十七站起來,舔狗一般地恭喜了起來,接著,木十七扭過臉去,很自然地對著影雉說道。
“影雉,把公子的被褥行禮拿到陸師屋中。”
“諾!”正端著豆漿的影雉放下豆漿碗,正準備回家。結果被一只手攔住了。
“咦?”攔住她的,正是陸哲,此刻他扭過頭去,笑盈盈地看著木十七。
“十七兄?”少年看著木十七,眼神深邃平靜,臉上帶著若有若無地微笑,慢慢地走了過去。
“究竟是誰給汝的膽子,敢驅使某山門之人!”陸哲出手如電,在木十七的身上連點幾下,后者立刻如烤熟的下子一樣,蜷縮在地,嘴角流出涎水,神情扭曲,顯得極為痛苦。
“好犬奴!”木懷威也覺得背后一陣涼意,沖上去就對著木十七下黑腳,一邊踢著一邊看著陸哲的臉色有沒有緩和。
但是他有些失望,整個過程中,陸哲的臉上永遠都是一副憐憫的笑容,無喜無悲。
仿佛寺廟里冷冷看著世人的神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