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里,陸哲都待在天然居,對外的名義是暫時休息幾日,然后再繼續他游學順便尋妹之旅。
不要忘了,之前陸哲拒絕他們招攬的借口就是要尋找自家“幼妹”。雖然是當初一個無心的小小借口,但是現在大唐的黑白兩道,已經有不少勢力暗地里在找這位陸氏小娘子。
畢竟,能讓這位仙人弟子拒絕幾家招攬,不惜召雷殺人的人,對于這位山水郎來說,肯定極為重要,說不定掌握了這位小娘子就能掌握山水郎呢。不少世家子都隱隱有這種感覺。
事實上,他們這么想也沒有錯,但是這個失蹤案從一開始就是子虛烏有的,陸哲的妹妹根本就沒丟。
隨著山水郎再次出現在天然居的消息傳開來,陳州不少人都前往小小的磐石鎮,想要一睹這仙人弟子的風采,不少家中有人患病的愚夫愚婦,甚至帶著香燭金錢等物,上門求仙人弟子出手救人,或者求仙人弟子賜一道符咒之類的,還有不少士人上門問陸哲終南捷徑的,修道愛好者上門來問長生的,不一而足。
“還是低估了古代人民搞封建迷信的熱情啊。”陸哲現在開始有些后悔一開始賣的仙人弟子人設了,種種“神跡”之下,陳州的人民把他視作于吉左慈一般的人物了,甚至還有人重金求仙人弟子手書的,說是拿回去當平安符用。
所以,陸哲除了最開始露了一面之后,就回到后院,閉門謝客,不再出現。
不過這也沒有阻止陸哲在陳州的聲名鵲起,人們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覺得珍貴,陸哲這幅樣子,正好符合了人們心中的仙人弟子做派。
而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那些帶著家人過來求符水的人們,碰到了孫思邈。
作為一名醫德高尚的醫生,藥王爺自是不忍拒絕這些病患的,凡是來此的病患,藥王爺幾乎都給開了方子,藥王爺的水平,自然是沒的說的,再加上一個河南道外傷第一妙手的定明大和尚,一來二去,天然居的名聲更大了,時人都知道,凡是去天然居求醫的,基本上都藥到病除,再加上天然居周圍全是杏花,慢慢地,山水郎的師傅是君異仙人的傳言就以極快的速度在陳州小民間流傳,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陸哲也是哭笑不得(董奉,字君異,三國時期的醫生,據說一身道術,醫術驚人,被尊為仙人,在山里修煉,只要人過去求醫,藥到病除而且不收錢,只讓人栽五棵杏樹,據說十年后得杏樹十萬多棵,“杏林”一詞就是由此而來)。
雖然這幾日藥王爺很忙,但是陸哲也沒有閑著,首先,自然是天然居以后的發展和密道問題,陸哲雖然對于密道修建沒有什么發言權,但是對于天然居的定位和鎮外那百畝地的規劃,陸哲倒是有了方向,于是他定下了茶葉為主,柑橘為輔的經濟作物種植策略,至于稅收,則準備通過木氏,買糧上繳。
唐朝沒有后世的一條鞭法,沒辦法把所有的稅收甚至徭役都折算成錢上繳,兩稅法錢物均收,所以陸哲是要交一部分糧食的。唐代男子成年后當地官府授田一百畝,其中八十畝口分田(算是國家租給你的,死后要還給國家),二十畝永業田(國家分給你的,死后兒孫可以繼承的),口分田必須種植谷物,永業田也叫桑田,最開始必須要種桑的,后來也就隨便了。
任城公主這么尊貴的人物,本來就覺得三策換一點田地房舍陸哲就虧了,所以田地上,也就稍微給陸哲補回了一點點,陸哲這一百畝,全是永業田,沒有口分田,再加上鎮外的田全是酸性高的紅土地,算是荒地,唐朝有法律,開荒的田地三年免繳納稅賦。所以陸哲就想著,等著自己茶園果園做起來了,再行買糧繳納稅賦,
再找來木氏的人,讓他們過段時間弄來茶樹和柑橘樹并且找些匠人過來之后,陸哲就把自己關在了怡紅院里,開始他的化工大計。
上次弄的炸藥已經用完了,所以這次陸哲還要配一些,而且陸哲這段時間學了不少鬼門的毒藥,也一口氣配了不少。好在此時孫思邈和定明就在大堂行醫,接著幫他們進藥材的當口,陸哲也趁機弄了不少黑火藥和毒藥的原料,甚至生石灰都也弄了一包。
弄完這一切,陸哲看著自己,越看越覺得不對。
他身上隨時揣著生石灰和毒藥,有一柄削鐵如泥的短刀,他不僅是前朝某個民間勢力的重要人物,還跟當今朝廷中的貴族談笑風生,他日進斗金,而且身上藏著影響天下格局的大秘密,而且出入宮禁。
是的,這個人就是韋小寶。
看著自己的路子越來越向韋爵爺的方向開始發展,陸哲就有些不高興了,說好的穿越后天賦異稟,回到古代快意恩仇,笑傲江湖呢?
怎么沒有變成酒劍隨馬,風流疏狂的令狐沖,反而成了陰險油滑的韋小寶呢?
當然,最最令陸哲不爽的是,自己別說七個老婆,來到大唐見到的異性屈指可數,不是山中的大媽幼妹,就是罩著面紗的危險貴女,怎么看都沒戲。
學到了韋小寶的不會武功,但是卻沒有像韋小寶一樣桃花連連,左擁右抱。
這才是最郁悶的。
哎,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喝口酒啊。察覺到這一點陸哲一邊嘆息著,一邊把高濃度的酒精放入自己的木匣子內,突然有種想要喝酒的沖動。
他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當晚,陸哲親自下廚,狠狠地做了一桌子菜,然后讓定明拿出了店里最好的貴臺酒,與定明,孫思邈,甚至連宇文銀都得到了邀請,幾人狠狠地喝了一場。
雖然孫思邈已經告訴過陸哲,關于玄甲校尉的職責,陸哲還是將宇文銀請到后院,幾人就坐在后院的木亭里面,在杏花,竹林,梅花的包圍中,從下午喝到了半夜。
不為什么,因為喝完這頓酒,他們就要啟程了。
一開始宇文銀還想借著灌醉陸哲,從他嘴里套出點什么來。結果酒一入口,頓覺得無比醇厚,甚至勝過宮中御酒,再加上聞所未聞的美食,哪怕宇文銀受過訓練,不是很愛好杯中之物,也吃得口滑,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下去。
不是某不想套話,關鍵此少年酒量驚人,如此烈的酒,竟然酒到杯干,仿佛就像是喝水一般。喝大了的宇文銀看著兀自精神的陸哲,不由自主的為自己的貪圖口腹之欲開脫。
心中充滿離愁別緒的人,一般都不太容易醉,喝酒就如喝水。
而事實上,陸哲喝的就是水。
為了自己身體發育計,陸哲今天并沒有喝50多度的貴臺酒,而是他面前的酒瓶里,就是糖水而已,為了看起來跟白酒一樣,陸哲在酒瓶口處抹了一圈高濃度酒精,聞起來就跟他們喝的貴臺酒一樣,酒香四溢。
沒怎么喝過白酒的宇文銀,自然是著了道,喝得酩酊大醉。但是無論陸哲和定明如何試探,這位喝醉了的玄甲校尉都沒有吐露半字。
“陸師,此去長安吉兇未卜,還是讓定明隨侍左右吧。”此時已然月上中天,殘席撤去,宇文銀已經被抬去前面客房,而孫思邈也唱著道情,一步三搖地回稻香居休息了,涼亭里就剩下擔心的定明和依舊神采奕奕地陸哲。從定明的神情來看,顯然他也是知道玄甲校尉邀請的分量的。
“汝自在此,幫哲處理好此間俗務,便是對哲最大臂助,此乃吾宗打入世間根基所在,只有交付于汝,哲方才放心去長安辦些要事。至于這長安么…….”月光下的陸哲回過頭來,笑吟吟地看著定明。
“問天下人物幾許,且看為師手段如何?”
“即是如此,定明定為陸師看好這宗門外門所在!”聽著陸哲的話,再加上最近陸哲的一系列動作,比如修密道,種茶樹,定明頓時明白了天然居重要性,類似某些隱世宗門的外門所在,屬于一個宗門在世間的宗門,自然是無比重要。
想著自己這位老師如此信任自己,讓自己鎮守于此,定明也是豪氣頓生,一口答應下來。雖然對于這位少年被玄甲校尉邀去長安有些擔心,但是看到這幾日宇文銀對于陸師極為尊重,不像是傳說這兇神惡煞不近人情的玄甲校尉對待犯人的樣子,反而像是座上賓一樣的。定明也就放下心來。
某也是多慮了,陸師何等人物,何懼長安之人?想起面前這位少年多智近妖,不僅精通兵法權謀,甚至還是能隨手召雷的仙人子弟,長安哪怕是龍潭虎穴,這位清都山水郎也能如魚得水罷。定明不禁對于自己之前的擔心覺得好笑起來。
“那定明便祝吾師馬到功成,尊師請酒!”定明舉起酒杯,對著陸哲祝道。
“干!”陸哲也舉起了杯子,與定明碰了一杯。
不同的是,這次陸哲的杯子里,真的是酒。
長安,我來了!烈酒入喉,化作一股火辣,直沖陸哲腦門,酒量頗淺的陸哲不禁覺得豪氣頓生,仰天長嘯。有些酒意的定明,也受到陸哲感染,縱聲長嘯起來。
很好,今番良晤,豪興不淺,他日江湖相逢,再當杯酒言歡。陸哲拍了拍定明的肩膀,兩人對視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定明沒有發現,自己這位陸師大笑之余,眼底的那一份感慨。
自古長安道上,便無那回頭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