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
飯后，徐氏一言不發地直接回了內室。
徐婉在后頭跟著，見徐氏重新將契書拿了出來，正要上前，便見徐氏忽地背過身去，而后背著她徑直將契書鎖了起來。
徐家雖非世家望族，可身為嫡出長女，徐婉也是打小便被家里一直嬌養著長大。
尤其是在徐氏得了誥命之后，徐婉更是要什么有什么，平日里甚至連郡守家的女兒都要瞧她的顏色，可眼下……
“姑母當真要這般待婉兒么？”徐婉暗自咬唇，面上臉色也不自覺地變得蒼白起來。
“我待你不好么？”徐氏見狀輕笑出聲：“打你進到府里至今，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短了你的？”
徐婉緊緊咬著下唇，聞聲忍不住立時掉了眼淚：“是婉兒叫您沒臉了。”
說著，徐婉暗自攥緊了拳頭，泣聲道：“可那本就是您的鋪子，大小姐憑什么說扣就給扣了……”
“這么說你還是為我著想了？”徐氏笑意更濃，可看向徐婉的眼神卻逐漸變得森冷：“前后加起來總計近五千兩，婉兒，你真當這是你自己府邸么？”
“姑母……”徐婉有些愣怔，似沒想到徐氏會是這樣的反應。
“你以為你還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徐家大小姐么？”
“還是，你以為我這個做姑母當真什么都不知道？”徐氏一問連著一問，根本不給徐婉開口的機會。
而徐婉則瞬間大驚，甚至面色也跟著瞬間變得煞白。
“若非老爺子臨終前有過囑咐，你當真以為我會因為你爹輕描淡寫的幾句托詞而接你進府？”徐氏冷眼，且語氣也跟著變得越發森冷寒冷：“徐婉，我確是受過你徐家恩惠，但是你記住，我徐琳瑯這輩子不欠你徐家任何東西！”
徐氏閨名琳瑯，雖同樣姓徐，可實際卻并非是山陰徐家的女兒，只是早年間曾受過徐家老太爺的恩惠，所以即便知曉徐廣平犯的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也依然想辦法將徐婉接了過來。
為的，就只是徐老太爺臨終前的那句囑托，若是將來徐家逢難，有能力便對徐家后人看顧一二……
“姑母……”徐婉腦中一片空白，她一直以為徐氏不知道的。
“你爹……”徐氏冷眼，頓了下，道：“雖說我確是應了你爹要替你在京中尋門好的親事，但是某些不該有的心思，我勸你最好還是給我收起來。”
顯然徐氏一開始并不是想說這個的，可眼下徐婉大腦一片空白，根本顧不及細想：“不是的姑母，我沒有，我爹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清楚！”徐氏冷眼：“此前我是看在老太爺的情分上可憐于你，現在也是一樣，不過此后……你好自為之吧！”
……
“小姐，青黛回來了！”
東苑，趙明晏飯后特意繞去前邊院子逛了圈，而后正要回去，便見茯苓一臉焦急地尋了過來：“南星出事了！”
“怎么回事！”趙明晏聞聲立時沉臉，同時腳下也立即加快了腳步：“青黛人呢？”
茯苓見狀連忙跟上，道：“南星叫橫山縣令關進了大牢，另外青黛在崖香房里，”
聞言，趙明晏瞬時眉頭皺得更緊。
崖香擅岐黃之術，眼下青黛去了崖香房里……
“怎么回事？”趙明晏加快步子找到崖香房里，見青黛果然負傷，不由瞬時沉了臉色。
“小姐，南星她……”青黛聞聲想要起身，只是方才有所動作便被崖香給摁住了。
“倒是沒什么大礙，只是額上這處實在傷得有些深了，很可能會……”
崖香一臉陰沉，留疤二字更是怎么都說不出口。
“可還有別的什么地方傷著了？”
趙明晏沒有接話，只是緊皺著眉頭仔細圍著青黛上下打量。
頓了下，待青黛肯定地搖了搖頭，趙明晏這才又將目光轉向她的額頭，寒聲道：“知道是誰干的么？”
一如崖香所言，傷口深可見骨，且緊挨著眉尾，若是稍有半分偏差，很可能眼睛就廢了。
另外傷在這等位置，且傷得這般深，顯然不是什么意外可言。
“鄭家鄭垢。”青黛咬牙，連帶著整個傷口也越發顯得猙獰。
原來鄭垢便是那個擄走容煙的鄭家子弟。
容煙出事后，紅娘子第一時間便安排了人手搭救，可鄭家勢大，紅娘子擔心貿然行事會給趙明晏惹麻煩，所以一直都不敢真的放開手腳。
同時鄭垢又一直不肯承認容煙是他擄走的，所以紅娘子沒辦法只得暗中命人跟著鄭垢，似乎以此找出容煙的下落。可最后容煙沒有找到，位于城郊的興隆酒坊卻無端被人砸了，且幾次都是同一批人。
紅娘子懷疑有人故意搗亂，所以便將鄭垢的事暫交由南星處置，而后自己分身理酒坊之事。
之后，南星不慎中了鄭垢圈套，一路追著鄭垢偽造出來的行蹤去了橫山，且剛到橫山便被橫山縣令以七王余孽之名扣下了。
“七王余孽？”趙明晏聞言頓時冷笑出聲：“倒真是敢找借口！”
“紅娘子現下人呢？”趙明晏沉眼道。
“橫山去了。”青黛道：“得知小姐歸京后便立時帶了人去了橫山，不過眼下暫時沒什么消息。”
說著，青黛忍不住再次咬了咬牙：“另外婢子昨天去了酒坊，那邊幾乎已經成了廢墟，唯一留下來的管事也被那些人打成了重傷。”
“婢子去的時候正巧碰見那些人又去找管事的麻煩，據管事的說那個領頭的就是鄭垢本人！”
“所以，真正叫人惹眼的不是容煙，而是酒坊么？”趙明晏微微瞇眼，語氣也瞬間染上抹寒涼。
“小姐，鄭家勢大，且宮中還有鄭妃撐腰……”
茯苓遲疑著開口，可剛才說了一半便被青黛立時打斷：“那就看著南星被他們枉死？”
“還有容姑娘……此事斷不能就這么算了。”青黛咬牙，說話間神色也越發陰沉起來。
見狀，茯苓不由立時咬唇，而后下意識地望了趙明晏一眼。
趙明晏微微瞇眼，沒有接話，只是再次抬手輕扣了下桌面，而后才道：“吩咐下去，將先前跟著容煙身邊伺候的人全部帶回來，另外再去找如意坊管事錄一份口供送去大理寺。”
說著，趙明晏又再輕扣了下桌面，而后才又續道：“南星那邊，先將紅娘子召回來，剩下的交由常山去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