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來的很準時,秦淮一出門就看到他在門外等著了,他今天只牽了一匹馬,連小廝都沒有帶。看到秦淮穿戴整齊地走出來,他立馬就笑著迎了上去。
“方才小天說你身體不適我還擔心呢,如今看來是我白擔心了。”看著秦淮滿面紅光地,李牧自然而然以為是小天說了謊。
秦淮聳聳肩,不以為意地道:“反正我也說不清楚,就那么一會兒渾身無力。”
李牧仔細端詳了秦淮的臉,詫異地道:“你這模樣兒不像是身體有恙啊。”
秦淮扭了扭肩膀,煩躁地揮了揮手,“不管了,反正現在沒事了,我們趕緊出發吧。”
李牧笑笑,“無妨,榕木嶺離此處又不遠,更何況我們要去的西涼亭又是人煙稀少之處。”
“西涼亭?”秦淮兩眼放光地咀嚼這兩個字。
李牧看她這興奮地樣子不由得好笑,搭著他肩道:“西涼亭在山頂上,是龍鳥最為密集之處,我一早讓人獵了幾只放在芙蓉蜜中腌制,等會兒我親自烤幾只你嘗嘗。”
龍鳥秦淮是知道的,但秦淮從未吃過烤的,當下聽李牧這樣說立馬就心動了,就差流口水了。趕緊地催促下人給她把馬牽過來,一面又朝著李牧笑道:“有菜不能無酒,你可曾備了好酒。”
李牧點頭,拍拍她的肩膀,拉長了語調道:“放心吧,我一早就讓人備了兩大壇芙蓉釀在山頂了。”
秦淮一聽,砸吧砸吧小嘴很是興奮,一個躍身就上了馬,對著站著的李牧挑眉道:“不如我們賽馬,看看誰先到榕木嶺,誰先到誰就先吃。”
“那你可是輸定了,小爺我……”李牧轉身慢悠悠地上馬,正想要自夸幾句,沒想到秦淮突然韁繩一松,那馬嗖的一下就沖了出去。
李牧氣節,趕緊地用力一揮手中的鞭子,心中大罵秦淮無賴,又一個勁兒地在后面呼喊,“喂!你等等我!”
秦淮哪里會聽,一溜煙兒的早連人帶馬消失在了李牧的視線中。
等李牧氣喘吁吁的追到榕木嶺的時候,秦淮已經悠閑地靠著一棵大榕樹休息了,手中的折扇晃得好不自在。看到李牧下馬她立馬笑著上前,得意的繞著李牧走了一圈,不乏嘚瑟的道:“你這體力也太差了,看樣子今晚得讓你多烤幾只龍鳥,那酒就讓我替你喝了吧。”
李牧一口氣差點伸不上來,指著秦淮的鼻子無奈道:“你如今是越發沒皮沒臉了,好好兒一個閨閣……”睡到這兒李牧突然一頓,自知失言,趕緊訕訕地住了口。
秦淮見他這樣忌諱這個話題不由得好笑,臉上越發掛上似笑非笑的笑,“怎么不說了,你我之間還忌諱什么,難不成你要因為我是女的就與我生分了。”
李牧趕緊擺手,立馬解釋,“你這是什么話,我不過是怕旁人聽見對你不利,若是真疏遠你,還請你出來玩做什么。”
秦淮滿意的點頭,上前拍拍李牧的肩膀,“我懂的!”頓了頓,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片榕樹林,笑道:“走吧,這樣好的時光怎能賦予無趣的話題,趕緊上山才是正經。”
李牧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的揭穿她,“算了吧,我還不了解你,你是心心念念著龍鳥呢,哪里是珍惜良辰美景。”
秦淮撇嘴,雙手背于腰后,邊走邊吟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李牧趕緊跟上,在她身后一尺之距,仔細地避開了來往的人。今日是天誠節的前夕,許多男男女女都選在了今天去古榕廟祈福,所以李牧選擇帶秦淮去附近的一處小山丘,山不高,但在山頂上卻可以將云城的夜景一覽無遺,實在是美不勝收。
這一片榕樹林將古榕廟團團圍住,占地面積極廣,如今夜色降臨,這一片林子并沒有呈現出一片漆黑的景象,反而是每一棵樹上都掛上了小燈籠,走進去登時給人如入仙境之感,每一寸光芒都自成一片小天地,成雙結對的男女在樹下鎖上了同心扣。
秦淮和李榕穿過這片洋溢著暖意的樹林,偶爾看到小情侶們在樹下互訴衷腸也笑笑加快腳步。
“這里熱鬧吧,你要是今天沒跟著我出來鐵定后悔。”李牧貼著秦淮耳邊私語。
秦淮一把推開他的腦袋,支著下巴玩笑道:“這種良辰美景你就應該找個絕代佳人出來,和我有什么意思。”
聞言,李牧溢滿笑意的眼睛突然凝起一圈漩渦,盯著秦淮半晌沒說話。
秦淮撇嘴,看他這一幅傻傻愣愣的樣子,舉起手中的折扇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瞇著眼道:“想什么呢?呆頭鵝似的。”
李牧一怔,眼神頓時又一片清明,看著眼前喜笑顏開的秦淮訕笑道:“剛才突然想起些事。”
秦淮慢慢靠近他,壞笑道:“不會是想起哪家姑娘了吧?”
李牧白眼一翻,用手指重重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想什么呢?盡想些有的沒的。”頓了頓,看了一眼身后的山路道:“后面還有一段路呢,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秦淮噘著嘴揉了揉額頭,看到他走了一段距離,這才咕噥了幾句跟了上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李牧袖子下的手一直緊緊握著,那片觸碰過她的地方不斷發燙,任由他怎么在手心摩擦也還是揮之不去,就像毒液一樣一點一點地從手心擴散至全身。
等他們登到山頂時夜色已經很是濃重,天空被渲染的像是潑墨的絲綢,徐徐的山風從山谷里傳來,帶著淡淡的榕木的厚重氣息,卻并沒有秋風的蕭颯。
秦淮站在涼亭外張開雙臂,盡情地享受著來自自然的饋贈,閉著眼對著亭中忙活著的李牧道:“這里真是好地方,好舒服。”
李牧搬上一壇酒出來,看她這樣高興自己心里也高興,笑道:“等會兒小爺我再給你烤只龍鳥,那樣你才知道這兒的好兒呢。”
秦淮睜開眼睛,用力嗅了一口,興奮地道:“果然是好酒啊,酒香如此醇厚。”
李牧聽她這樣說,先倒了兩大杯酒,朝她努努嘴道:“酒給你倒好了,我先去架火燒烤,你可別多喝,到時候吃不下可別怨我。”
秦淮擺擺手,自信地道:“放心吧,我的酒量和食量絕對沒問題,你快去吧,我都餓了。”
李牧無奈的笑笑,抱著腌著龍鳥的壇子往水邊走去,動作嫻熟地把上面的油紙掀開,仔細地借著月光看了看壇子里的情況。
秦淮坐在亭子邊上的橫欄上,雙手托腮看著不遠處的李牧。看他小心翼翼的把一整只龍鳥從壇中拿出,又順手拿出一早準備好的干荷葉包好。沿著月光看過去,那只龍鳥已經被腌制地變了顏色,原本乳白色的皮已經染上了淡淡的紅,放在綠油油地荷葉里,紅綠相互映襯,煞是好看。還沒有烤就已經散發出了誘人的香氣。
李牧回頭看到秦淮目不轉睛地看著,放下手中的活笑道:“你再這么光看著,估計我們到明早也吃不上了。”
秦淮笑笑,站起身拍了拍錦袍上的褶皺,一個躍身跳下涼亭,雙手背于身后,眼含笑意的道:“方才也不知道是誰說我只要好好坐著等著吃就行的,怎么又要我幫忙了。”
李牧無奈的攤手,服軟地道:“還請秦大公子高抬貴手,幫小的生個火兒吧。”
“這還差不多!”秦淮把折扇插在了要帶上,擼起袖子就準備去收拾干樹枝。
李牧看她那兩條雪白的手臂,擔心地道:“你還是把袖子放下吧,樹枝容易劃傷你。”這么一說,自己心里都有些后悔讓她幫忙生火了。
秦淮撇撇嘴,咕噥了一句啰嗦,但還是聽話的放下了袖子。
李牧看她如此這才又放心地轉身去處理龍鳥,嘴里不時地還哼兩句北疆小調,渾身上下都圍繞著一股江湖兒女的隨性自在,半點世家公子的扭捏氣也沒有。
秦淮不時地回頭看看他,看他將龍鳥洗凈之后又從胸口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對著月光用力地劃開了龍鳥的肚子。原本為了保證肉質,龍鳥是整只腌制的,所以現在李牧必須自己弄趕緊內臟。秦淮在一旁看著,本來以為李牧是做不了這樣的臟活兒的。誰曾想,他居然眼睛眨也不眨地認真清理起來,那撤出內臟的動作毫不含糊,沒有一絲停頓猶豫。抱著一堆柴火準備生火的秦淮一時之間都有些看癡了。月光下的李牧動作干脆,手法嫻熟,一臉正色,好像手下不是一只鳥而是一件藝術品,秦淮覺得,這樣的李牧就和臺上的沈云英一般,都以不同的方式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