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的晚上,月明星稀,云淡風輕,正所謂“月黑風高潛行夜,血落花樓在此時”。
自打太陽落山之后,京城內便是死一般的寂靜,大街之上空無一人,小攤販們早已經收攤回家歇息,酒樓客棧也是閉門謝客。
大家心里都知道,自從‘宵禁令’頒布以來,這個時候還在街上的人不是普通人能夠惹的起的人,碰見的不是錦衣衛,就是六扇門,更可怕的是碰見東廠的人。
而離魏忠賢的府邸不遠處的一個巷子里,藏著十數個穿著夜行衣的蒙面人,為首的一人站在墻角的黑暗處遙望著魏忠賢的府門,這群人正是東林黨花錢雇傭的武林人士。
“確定魏閹所在的地方了嗎?”那人低聲的問道。
“嗯,確定了,忠哥,魏閹一般入夜之后,一般都會在后院左側的偏房內休息。”身旁一人小聲地回應道。
那個叫忠哥的人聽完之后回過身沖著眾人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此次以殺魏閹為主,他身邊定不缺高手,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一旦得手立即撤退,切記不要戀戰。”
眾人點了點頭,紛紛應道:“明白了。”
這時忠哥拔出一把明晃晃的柳葉刀,一陣小跑翻過了魏忠賢府邸的院墻,其余的人紛紛跟了上去。
此時月明星稀,寂靜的府邸內花草樹木不少,有利于眾人潛行,眾人分散開來悄悄的朝著魏忠賢所在的地方潛去。
透過屋內昏暗的燈光,魏忠賢的房內有數個人影晃動,顯然房內還有其他人。
“忠哥,現在怎么辦?動手嗎?”一人湊上前來小聲詢問道。
“先藏起來等侯時機。”忠哥也不確定屋內的人是誰,他幾乎沒有多想,回答道:“等人走了再下手。”
眾人點了點頭,分別藏在了草叢中,樹上,屋檐下,房頂上,對于混跡江湖多年的他們輕而易舉。
約過了半個時辰后,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忠哥看見了從里面出來的人,暗嘆一聲“幸虧沒動”,原來這人是魏忠賢的義子之一,冷三。
忠哥知道這是個難纏的角兒,在很多人眼里他就像是羅剎一般的人物,要是被他發現了或者倘若剛才貿然殺進去,恐怕這些人一個都別想活著出來,殺不殺的了魏忠賢不一定,而且自己這些兄弟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是個問題。
冷三輕輕關上門轉身就要離開,走了幾步突然停住了腳步,一絲詭異的笑容涌上嘴角一瞬而過,然后離開了。
待冷三走遠后,忠哥打了個手勢,眾人開始行動了。
一人輕輕的推開門,眾人緊接著涌進了房內,最后一人轉身輕輕關上了門。
透過懸掛著的紗簾看見里屋的床榻上躺著一個人,一人用刀挑開紗簾,輕輕的走了上去。
“你們是什么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夜闖千歲府行刺廠公。”
說話的是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只不過這個人不是魏忠賢,而是冷三!
他猛然翻身起來坐在床邊,雙手在胸前拄著一把明晃晃的刀,正滿臉猙笑的看著他們。
忠哥等人背后不禁一身冷汗。
那感覺像是一位修羅,一位滿身戾氣的修羅!而他們自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
練武之人感官遠比常人要強,像冷三這種人對殺氣猶為敏感,所以忠哥等人被他發現覺得并不吃驚。
冷三方才出門的時候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是不想打草驚蛇,想一網打盡,于是離開后便從后面翻窗而入靜觀其變。
忠哥一看到是冷三,便知道這次行動已經失敗了,來不及細想,急忙大喊一聲:“撤!”
眾人反應過來轉身向外跑去,冷三冷笑一聲喊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這里是什么地方!”
話音剛落,冷三快速起身,拔刀,揮刀一氣呵成,最后面的兩人應聲倒地。
忠哥回頭瞥了一眼,咬了咬牙,拔出刀朝著冷三沖了過去,一邊沖一邊向其他人喊道:“你們快走!我殿后!”
此次他們黑布遮面,冷三不知道是何人,如若正面刀劍相向,說不定還會有幾分忌憚。
而他們此時卻不戰而退,冷三見狀料定他們是一群烏合之眾,不由得冷笑一聲:“不自量力。”
忠哥揮刀沖著冷三的腦門砍了過來,冷三腳步一閃躲開了,他繼續橫掃一刀,冷三身體后翻一腳踢在了他的臉上,忠哥身型不穩,踉踉蹌蹌的摔倒在地上。
“哼!就這點功夫還想擋住我。”冷三看著地上的忠哥嘲笑道。
忠哥站起身來,剛想朝著冷三沖上來,外面響起了廝殺聲和吆喝聲,這邊的動靜把巡夜的府丁引了過來。
“這里不是菜市場,既然來了,就一個都別走了!”冷三看著忠哥,滿滿的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字字如同尖刀一般狠狠的扎在忠哥的心上。
“狗賊,你助紂為虐,禍國殃民,縱然我不是你的對手,今天也要為了那些被你們害死的人跟你們拼了。”
忠哥自知今天是走不出去了,大喊一聲索性跟冷三拼了。
雖然他混跡江湖多年,在江湖上小有名氣,可是更多的是因為他的俠義,論功夫自然比不過在死人堆里歷練出來的冷三,只幾個回合,忠哥便開始慢慢落了下風,身上多了數道傷口,但是卻都不在要害處。
忠哥一個破綻,被冷三抬腳踢翻在地,他右手用刀撐著身體單膝跪在那里,左手捂著胸口,吐了一口鮮血,冷冷的看著冷三,而冷三也靜靜地站在那里俯視著忠哥。
“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我!”忠哥冷冷的問道,聲音里充滿了顫抖。
“直接殺了你多沒意思,我要你……看著你的兄弟一個一個死在你前面。”冷三頭一歪,輕松又帶有戲虐的笑著說道。
身體上的打擊不是致命的,最恐怖的是心理上的折磨,一點點擊垮你的意識。就像忠哥知道今天自己一定會死,只是不知道怎么死,什么時候死,未知的才是最讓人恐懼的。
這時候外面跑進來一個人,“大人,外面的逆黨已經處理完了。”
忠哥聽到后,皺了皺眉頭,緊緊咬著的牙讓面部變得有些抽搐,顫抖的右手緊緊的握著刀柄。
冷三看著跪在地上的忠哥,說道:“你們這些人啊,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跟廠公作對。”
“禍國殃民的狗賊人人得而誅之!我們是人,不做沒有尊嚴的狗!”忠哥惡狠狠的罵道。
“呵,還這么有骨氣。”冷三嗤笑一聲說道:“有骨氣的人我見過不少,不過最后都死在我的刀下了,你也不例外。”
冷三說完便提刀朝著忠哥走去。
忠哥吃力的抬手揮刀,卻被冷三一腳把刀踢開,緊接著寒光一閃,忠哥眼睛瞪的老大,一眨不眨的看著冷三,一絲紅線緩緩顯露在脖子上。
冷三冷漠的看了忠哥一眼,抬起腳揣在了忠哥的胸膛上,咚得一聲忠哥便躺了下去。
“收拾干凈。”冷三走到那個府丁的身邊,把刀上的血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插進刀鞘,吩咐了一句便出去了。
冷三走到旁邊的一間房前,推開門走了進去,魏忠賢此時正坐在里面神情悠哉的喝茶,想殺他的人何止這些,外面那種打打殺殺的事他見得多了,早已習以為常了。
“處理完了?”魏忠賢見冷三進來,先是抬頭瞅了一眼,然后低頭抿了一口茶問道。
冷三點了點頭,說道:“都處理完了,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