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森林來說,今夜注定不會是平靜的一夜,與人類德魯伊不同,天生就擁有魔法能力的生物們對魔力的變化有著異乎尋常的敏感性。皎潔的月光透過薄紗一般的云,朦朦朧朧地照射在林頂上,預示著未來恐怕并不會是好天氣。
棲息在森林深處紅櫟木頂端的精靈龍身軀隱藏在茂密的樹冠里,她伸出長長的脖頸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東方。
精靈龍是天生的施法者,同時還擁有著龍族共同的堅韌的皮膚與強壯的身軀,她們一般棲息在南方,從火山地帶到雨林地區都有她們的身影,作為金龍與黑龍之間的屏障,免得他們見面就打起來。受到混亂魔力的影響,雖然精靈龍相比黑龍體格較弱,又沒有暴躁的脾氣,但是也不見得時刻能夠保持清醒的邏輯。好在這種強大、優雅的智慧生物只會禍害自己的同胞。比如現在,原本羅試圖對人類聚集地里散發出來的死亡魔法的臭味做點評價,卻不幸被一個失了智的同族用混亂術砸中了。羅立刻就忘記了自己原本的計劃,劈頭蓋臉就是一個雷電術砸了回去。誰也不知道那個失了智的精靈龍究竟又是被誰放了混亂術,或是不小心沖進了哪一片混亂之云中才變成這樣的。紅櫟木的森林一如往常的混亂,不時有閃電擊打在樹上,不過對精靈龍來說,她們樂在其中。
遠在海邊的坎奈斯還不知道自己非常幸運地躲過了被這些巨龍們惦記上的命運。
由于精靈龍們占據了森林階級的頂端,諸如金龍、不死鳥一類稍微保有一些理智的生物都不愿意到附近來,雖然不致命,但是被頂級的魔法生物劈一下的滋味可不好受。如果真的喜歡雷電在皮毛上劃過的感覺,還不如去荒漠里找雷鳥們的麻煩,至少不會冒著短時間變成弱智的風險
除了這些最強大的魔法生物外,便只有那些魔法生物出身的強大施法者感受到了微弱的魔力變化。雖說死亡魔力和自然魔力確實格格不入,但最多也就是黑夜中的螢火的程度,不是感知特別敏銳的話也不算什么。
無論是兩王還是潘,都是事件最初的參與者。他們都預計到了死亡魔力在東方海岸的綻放,唯一的區別只是早晚。在這之中,潘的魔力最強,同時也是最先意識到魔力變化的。然后,在兩名王者的意志下,整個森林都被驅動了起來。
夜晚的森林通常相比白晝甚至更加的喧鬧。昏暗的光線既是弱小獵物的保護色,同是也充斥著危險狩獵者的陷阱。而今夜更是格外的躁動,即使不算上電閃雷鳴的紅櫟林也是如此。
三三兩兩的花妖精,收集好運的小矮妖是森林階級中的最底層,稍有些風吹草動,膽小的他們就會消失在叢林深處。一只通體灰白的森林狼正好落入了原本被這些小生物們占據的空地,他用靈敏的鼻子呼吸著周圍的魔力,光潔的皮毛無風自揚,蹲坐了下來像是在等待著什么。三三兩兩的狼群從樹林的陰影中現出了身形,彎曲前足,伏下頭顱向最先來的那一匹示意。
狼是一種適應力很強的魔力平衡生物,他們的同族遍布大陸各地,但唯獨這一支在白狼王的帶領下形成了強大而有力的組織。就像現在這樣,為首的灰狼環視四周,他的頭頂上傳來了簡單的精靈語,回響著來自白王的命令:“保護、平衡。”那是白狼王利用黃蜂群模擬的聲音。命令傳達完畢,受到召喚而來的蜂群四散而去,和花妖精作伴去了。
狼群像是人類的軍隊一樣,領到命令,溶解在夜色中。這些命令雖然簡短,但是卻和白王一直以來的目的一脈相承,一直以來在白王控制下的狼群不需要很高的智力也能夠簡單明確地理解它們需要做的事——控制住蠢蠢欲動、破壞平衡的死亡魔力
與此同時,新生的智慧魔力種族召集全族為即將到來的混亂作準備。在被曼陀羅改造過,連小矮妖和花妖精都不愿拜訪的地方,“白蘿卜”和“紅蘿卜”正作為中級軍官發布動員令。他們兩花了冗長的時間講述悲慘的歷史,被強迫來的曼陀羅們無聊得簡直想把自己重新埋回土里。在場面失去控制之前,“白蘿卜”的無聊演講終于來到了終點。“我們的王發現了超越白狼的機會。薩沙陛下需要你們的力量,讓該死的魔力平衡論見鬼去吧!”
“只要薩沙陛下掌控了森林,我們就可以隨意的毒化土地,擴張族群,放聲高歌!”紅蘿卜適時地接上來畫大餅。
這番宣言效果還是很明顯的,原本昏昏欲睡的曼陀羅們紛紛從土里拔出了他們的小短腿,對即將發生的戰爭充滿期待。
而在這一切背后,半羊人潘——從精靈時代存活至今的宗師德魯伊,顯得憂心忡忡。他在那一天親眼目睹了坎奈斯覺醒魔力的過程。對那個孩子所擁有的能力了解得遠比曼陀羅清楚。那孩子剛剛覺醒的魔力,澎湃而精煉,甚至超過了一個普通中級亡靈巫師的水準。
那些曼陀羅簡直就是鼠目寸光。潘作為中立者甚至都對薩沙產生了些許不滿。那種潛力和力量,不是這些半吊子只會用毒的蠢蛋能夠利用的。這些曼陀羅,直到現在還沒法認清自己實際上是自然魔力的一員。
他用自己矯健的雙腳攀上了一株櫸樹,透過略微稀疏的冠層看向夜空中的星星。閃耀的亮星揭示著未來。森林中的戰爭是無法避免的。潘低沉地想到。
他從一名快樂而單純的半羊人成為一名德魯伊后,見過的戰爭已經太多太多了。他曾經因個人的喜好幫助過其中的一方,但也無法阻止歷史前進的腳步。他漸漸地心灰意冷,選擇做一個中立的播種者。維護自然魔力的傳遞成為了潘自認的唯一的使命。
“坎奈斯,”潘又想起了那天見到的那個男孩,這一切爭端的根源,低聲地念起了他的名字,“你會是平衡者、還是掠奪者呢。從你的心中,我倒是看到了亡靈們的希望。”
希望那個千年前流傳的預言,說的是真的吧。潘最后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