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少華朝下方單膝跪地的女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下去吧，今日做的不錯。”

“多謝主子夸贊。”

難得被主子夸贊，憐兒激動不已，還想等著主子多夸幾句，不想半天沒有動靜，只得悻悻離去。

還未動身，又被人叫住。

“今日妝容倒是不錯。”

憐兒心頭一喜，立時(shí)單膝跪地道：“今日遇上一位姑娘幫屬下上妝，說來此番得手，也有那姑娘一份功勞。”

聽到是一位姑娘，今日又遇見某人，皇甫少華心中隱約已有了一個結(jié)果。

“此人或許能留下一用，你去查查。”說時(shí)，語調(diào)平靜無波。

“是，屬下遵命。”

***

翌日。

陳父陳母早早就下工回來，昨日聽姐弟三人說，皮猴不似壞人，今日便打算去瞧瞧，究竟把大丫頭迷的七葷八素的臭小子品性如何！

好歹也是去人家家里做客，陳父陳母拎上些許吃食，便帶著一家老小出門。

陳媛媛一陣汗顏，瞧她爹娘奶奶一路不茍言笑嚴(yán)肅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是上門討債的。

少頃，一行六人已來到破敗的小院前。

門敞開著，一眼便能瞧見里頭的場景。

小小的院子里頭，擠著十二人。

一位老婆婆正在搭起的灶棚里準(zhǔn)備晚膳，身旁大大小小的少年熱鬧不已，有的幫其打下手，有的則在幫忙熬藥，還未走近就飄來一陣藥味。

雪兒正帶著最小的妹妹在玩耍，皮猴則是有氣無力，面色青白躺在長椅歇息，時(shí)不時(shí)笑兩聲。

少年之中又屬皮猴最大。

皮猴忽地瞅見門外站著的幾人，略是驚訝。

似是發(fā)現(xiàn)來者，院子里的大大小小紛紛朝陳家人看去。

想不到陳家人會來，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皮猴多少有些緊張，連忙讓人撫自己起來。

陳父當(dāng)即擺手：“又不是什么貴客，你受了傷，就好好躺著。”

陳媛媛朝皮猴聳了聳肩，那日匆匆而來，倒是未曾細(xì)細(xì)打量此地，現(xiàn)下已是瞧了個透徹。

破敗的小院四處漏風(fēng)，怕是下雨時(shí)到處都漏個不停。灶房亦不過是木頭搭起的小棚子，瞧著只有兩間屋子，也不知如何擠下這十二號人。

以前覺得陳家是加強(qiáng)版豬圈，現(xiàn)下對比起來，陳家無疑是天堂！

林婆婆熱情招呼陳家人坐下，又是給倒了清水，這才一臉窘迫問幾人來意。

“林婆婆，我們來看皮猴。”

陳媛媛率先說道，眼下瞧著皮猴雖然虛弱，但已不像昨日白的像死人，至少還沖大家痞里痞氣笑。

“陳叔，嬸娘，奶奶，你們不用特地來看我。”

陳父瞧著一大伙人，心中不定，皮猴街坊鄰里自幼看著長大，從不知其還有兄弟姐妹，當(dāng)然也可能是附近的流浪兒集結(jié)一塊兒。

媛媛將來若是成了長嫂，照顧這么一大家子，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為了女兒將來的幸福，他很有必要問一下。

陳父指著喊皮猴哥哥的雪兒道：“這是你妹妹？”

豈料皮猴沒有說話，反倒是雪兒甜甜道：“陳叔，我們院子里的孩子都是兄弟姐妹。”

一句話說的陳父啞口無言！

林婆婆也是過來人，瞧著陳家人的模樣，必定是來打探皮猴的家境品性。

她笑道：“別人都說皮猴是混不吝，可他們哪里知曉，我們家大哥兒最是心善，最是有擔(dān)當(dāng)。”

“婆婆，您別這樣夸我，我聽著都不信。”

皮猴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

婆婆搖頭嘆息一聲，又道：“五年前，一次大水淹把什么都給淹了，雪兒爹娘也走了。我老婆子年老體衰，帶著雪兒一個剛滿月的孩子，無處可去淪落街頭，顛沛流離許久，是皮猴救了老身。那時(shí)候他也就十四五歲，瞧著小小的個子，竟把老婆子背了回來。”

“婆婆您別說了！”

皮猴聽后皺眉欲要上前阻止，奈何扯動傷口，臉上揪成一團(tuán)。

林婆婆上前輕輕拍著皮猴，又是心疼道：“有些話，就讓老婆子說完。”

“前些年在路上撿到幺妹，還不滿月的嬰孩，雪兒就給抱了回來，如今也好生生長到了三歲。哥兒就帶著一幫半大的小子，也不知怎地就活了下來。”

“你們誰都說他壞，他小小年紀(jì)，要是不兇狠些，旁人指不定怎么欺負(fù)他！”

“……”

老者的聲音，帶著滄桑，仿似將那些艱辛的歲月一一呈現(xiàn)出來。

陳媛媛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么，鼻尖一酸最終什么也沒說——有些人需要的不是同情，可憐。

陳父在旁若有所思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不到皮猴竟有這般遭遇。

這般細(xì)細(xì)想來，帶著一幫老小要活到現(xiàn)在，還真當(dāng)不容易。他是一家之主，自然知曉其中的辛酸，挨餓受凍省吃儉用，特別是窮人家怕病！

如今看來也是有擔(dān)當(dāng)?shù)膬豪桑酝故清e怪他了。

品性也不算太差，不過想要和自家閨女在一起，沒些本事可不行，至少也得攢些銀子。

他可不想日后媛媛嫁過來，還得跟著一塊去偷雞摸狗，為了生計(jì)瘦的不成人樣！

“皮猴，等傷好后，就安生過日子。”

思慮半響，他又是道：“等你傷好后來尋叔，叔替去問問福來樓掌柜的，讓你也有份生計(jì)。”

皮猴聽后驚喜不已：“叔，明日我就能跟您去！”

“瞎說！”陳父笑罵道：“這傷哪能折騰，這不是讓我家媛媛白忙一陣，你可得好好感謝我家姑娘！”

“自然是要謝，那我好好養(yǎng)傷，日后多攢些銀子！”

陳媛媛聽著兩人對話，忍不住扶額。

話里話外，他爹已是沒有阻止兩人往來的意思。

她還哪里會聽不出來，這根本就是亂點(diǎn)鴛鴦譜啊，也就只有皮猴那蠢貨還在撓著腦袋笑的花枝亂顫！

眼見夜色漸濃，兩家嘮嗑幾句，也不多待。

林婆婆本想留陳家吃飯，奈何少糧少米，也不再勸阻。

陳家老小，這才緩著步子離去。

一路風(fēng)平浪靜，直至到了家門口，門外已是圍了不少人。

張嬸見人回來，急急上前，滿臉慶幸：“幸虧你們今晚不在家，你們可知方才誰來了？”

“誰來了？”陳母和童氏不由一問。

“柳老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