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慶并不是真傻,而且他比其它人還要聰明一些,自己還開了間小酒館,日子也算是過得不錯的那一種。
吃完了肉餅,傻慶就已經(jīng)意料到今天這事沒這么的簡單,這西州縣令的位置換了那么多茬,有哪位有這么大的膽子?不光把米行的糧食都搬了過來,而且還給這么多人免費的肉餅吃?
他這樣做無非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他心里有更大的企圖。
這個企圖是什么,自己并不想知道,不過自己能猜到這位小使君肯定所圖不小,不然也不能下這么大的本錢。
所以,思來想去,自己還是不想去冒這個風(fēng)險,把口中的肉餅吐出去之后,也不管身后傳來的嘲笑聲,低著頭走了出去。
走個把人陳慶之并不害怕,讓他心里擔(dān)憂的就是還有人會學(xué)著傻慶把東西吐出來,然后走出去,不過他還是小瞧了西州的這些漢子,成天都是從打打殺殺的日子中活過來的,只要有口吃的,對他們來說,比任何的誘惑都要重要。
又喊了兩遍之后,也不見有人站出來說要走,陳慶之這才讓人先把那堆穢物收走,自己抬頭看了看這些盯著自己的大漢們,又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沒什么氣勢,想了想,干脆直接站到了桌子上面,這下子終于能把在場的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陳慶之這才大聲道:“諸位西州的老少爺們,咱們都認識這么久了,本縣還沒自我介紹一下,這里面或許有人認得我,但更多人并不認識本縣是誰,現(xiàn)在我就跟你們自報家門,本人姓陳,名慶之,乃是這西州新任的縣令?!?/p>
西州有個小縣令的事早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聞,畢竟陳大娘自己早就把消息給傳了出去,大家聽到陳慶之這么說也沒有什么意外,所有人更關(guān)心的還是關(guān)于那肉餅的事情。
聽陳慶之說了這么半天也沒聊到問題的關(guān)鍵,終于有人按捺不住地說道:“我說小陳使君,你不用自我介紹我們也認得你,還是快點說說那肉餅的事情吧?!?/p>
“對呀,到底要做什么事,才能有肉餅吃?”
“還需不需要人了?我家里還有幾個兄弟,能不能也一起帶來。”
人群重新又變得亂哄哄了起來,陳慶之不由有些頭痛,自己也終于意識到?jīng)]有接受過訓(xùn)練的普通老百姓是多么的難以控制,等到聲音稍稍弱了下來的時候,自己這才重新說道:“你們真以為這肉餅我是誰都給的嗎?”
呃?難道不是嗎?
眾人看了看四周,這才意識到,好像真的像陳慶之說的那樣,能吃到肉餅的都是有膽子一個人走進這縣衙的人,難道……這里面還有什么關(guān)系不成?
“或許你們也看出來了,能吃到這肉餅的都是咱們西州最勇敢、最厲害的勇士,我之所以把大家都聚到這里來,就是打算帶領(lǐng)大家去搶他吐蕃人,憑什么每年都是他們來搶咱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連個味都沒嘗到,就被吐蕃人給搶個凈光?大家站起來也是七尺高的漢子,難道就怕了他們不成?”
一席話說得眾人是熱血沸騰,再加上骨子里對吐蕃人的不滿早已經(jīng)達到了頂點,以前是沒辦法,只要一打仗就是人家跑過來欺負自己,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也可以去搶吐蕃人,陳慶之的一席話算是放出了眾人內(nèi)心中的小野獸,瞪大了眼睛嗷嗷地叫著,恨不得馬上就要出城跟吐蕃人干一仗出出氣。
有興奮的、有激動的,不過人群中還是有幾個會動腦子的,別看牛二人長得憨厚,吃得又多,可是一遇到動腦子的事時,他還是反應(yīng)比較快的那一種,就在眾人紛紛興奮的時候,只有牛二說道:“小陳使君,就咱們這一百多人,恐怕連吐蕃的任何一個小部落都打不過呀?!?/p>
牛二的話就像是一盆涼水嘩的一下倒了下來,剛剛還興奮的人群立刻冷靜了下來,接著有人便埋怨道:“我說牛二,你怎么就這么沒眼力價呢?以前打不過是沒個帶頭人,現(xiàn)在既然小陳使君提出這個想法了,那肯定就有解決的辦法,小陳使君,我說得對不對。”
陳慶之實在太喜歡說話這個人了,這簡直就是自己安排在里面的內(nèi)應(yīng)呀,說的話實在是太符合自己的脾氣了,笑瞇瞇地點了點頭,陳慶之又道:“這位大哥說得對,既然是我陳慶之提出這個想法,那自然早就有想好的計劃,大家都是西州人,我又怎么能拿大家的性命去開玩笑呢?!?/p>
說風(fēng)一轉(zhuǎn),陳慶之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掉,就在大家有些不適應(yīng)的時候,只聽陳慶之又道:“不過,咱們丑話說在前面,吐蕃人的厲害大家是知道的,單憑本事正面打殺的話,咱們就算能打得過,恐怕也得損失慘重,我可不想大家為了點肉餅就把命給搭進去,在這里,我有幾點要求跟大家說一下,能做到的,咱們大家伙齊心合力就去搶他們一把,要是做不到……嘿嘿,咱們就把剛剛的帳算了一算,然后回家等著喝西北風(fēng)去吧。”
要是光喝西北風(fēng)就能喝飽的話,誰還愿意冒著生命危險出來打生打死?所以眾人全部搖了搖頭,大聲說道:“小陳使君你有什么要求就說吧,咱們兄弟絕對沒有二話?!?/p>
看到眾人沒有任何反對的,陳慶之這才大聲說道:“既然大家都已經(jīng)同意我的要求,就得牢牢記在心上,出城之后要是還有犯錯的,可就當(dāng)軍法處置。”
不等眾人被嚇到,陳慶之便念道:“第一,所有行動聽從指揮,若有抗拒不從者……斬立決?!?/p>
不是說好了出去搶吐蕃人嗎?怎么第一點就要斬立決?
聽到陳慶之的第一點,眾人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呆滯,不等大家提出什么疑問,只聽陳慶之繼續(xù)說道:“第二,沒有命令,不放大聲喧嘩,違者斬立決?!?/p>
“第三,所有繳獲必須交公,按大家立的功勞分配,若有私藏者……斬立決?!?/p>
“第四……”
諾大的一間院子站著上百號人,卻安靜得有些可怕,只有陳慶之帶著稚嫩的嗓音在空氣中回蕩,等到他把自己寫的十條念完之后,陳慶之這才緩緩抬起頭來,冷森的目光從所有人的臉上掃過,緩緩道:“都聽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