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雨下,哀號遍野,西州城下,好一番人間地獄般的慘狀。
阿克的馬快,又是最先逃離的那部分人,跟在他身邊的這些人除了幾個被流矢所傷之外,大部分都完好無損地逃回來原來的位置,直到確認(rèn)箭矢肯定射不到這里之后,阿克這才停了下來,驚魂未定地回頭看去時,心都要碎了一般。
比起來時的雄心萬丈,現(xiàn)在的阿克卻陷入了深深的自責(zé)當(dāng)中,自己實在是把西州看得太過于簡單,本以為少了那些騎兵之后,西州對自己來說就像是一座不設(shè)防的空城一般,哪曾料到,只是一次進攻,自己就損失了這么多的人手,隨后逃出來的這些人又多都身上都帶著傷勢,這對自己的補給也是一個異常沉重的負(fù)擔(dān)。
堅城依舊,剛剛城墻上那些人看到吐蕃人已經(jīng)退到了一箭之地以外,就立刻消失在城墻上,沒有吶喊,沒有嘲諷,沒有掌聲,只有微風(fēng)從側(cè)面吹來,帶來隱隱血腥的味道。
“哇!”也不知道是被這血腥味給熏到,還是被眼前的一幕所嚇到,總之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阿克突然就彎腰吐了出來,一連吐了幾口之后,自己這才感到舒服了許多,抬頭望著眼前這座堅城,也不知道腦子里在想著什么。
“阿克,要不……咱們撤吧。”剛剛這一撥箭雨已經(jīng)把多西給打怕了,雖說是損失了些人馬,可是大部分的實力還在,若是現(xiàn)在就退回到部落,也并不太影響部落的實力,可要是再自不量力攻城的話,損失一大,就算將西州攻下恐怕也彌補不了部落的損失。
更何況,這西州也不是自己說能攻下就能攻得下來的。
阿克的心是多么的不甘,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人手太少的緣故,要是再有五千人馬,哪怕三千人馬,自己也有信心將這座城給攻下來,可是現(xiàn)在……
無奈地目光望著周圍這僅剩的數(shù)百人,阿克什么雄心壯志都已經(jīng)煙消云散了,輕輕嘆了口氣道:“好吧,咱們……撤。”
撤退的命令一下,剩下的數(shù)百人便不在猶豫,比來時的速度要更快一些向炎狼部落的方向跑去。
這恐怕是西州建城以來,打得最為輕松的一仗,雖說在城頭上的確折損了一些人手,可是打仗嘛又怎么可能不死人呢,最關(guān)鍵的是自己一方以十幾個人的犧牲換來了對方數(shù)百人的犧牲。
等到再也看不到吐蕃騎兵的影子之后,西州的城門終于重新被推了開,接著城里的士兵開始成群結(jié)隊地出來打掃戰(zhàn)場,將那些活著的戰(zhàn)馬先拉回去,受輕傷的先治療一番,至于那些重傷的也不太費心,直接一刀了結(jié)了它的性命,也省得它們繼續(xù)在這個世上受罪。
那些吐蕃人的彎刀則成了大家最為中意的戰(zhàn)力品,雖說大家平時也用不上這種刀,但是在西州,凡是挎彎刀的那都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誰不愿意被人高看一眼,所以下來之后,先把這些有用的軍械揀回到了城里。
此的城樓中,謝天生對于陳慶之則是萬分的敬佩,自己就納悶了,以前的陳慶之總是老老實實的一付書呆子的模樣,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從當(dāng)上這縣令之后,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難道他常常掛在嘴邊的‘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這句話是真的?
看來自己也應(yīng)該多讀一讀書了。
倒是陳慶之被謝天生那炙熱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伸出手在他臉上晃了晃,然后說道:“天生,你還愣著干什么,該準(zhǔn)備出發(fā)了。”
“呃……?”被陳慶之這么一打擾,謝天生終于從剛剛的迷茫中反應(yīng)過來,沖著陳慶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說道:“慶之你放心,這次我非得把對方的部落全都搬回來才行。”
“不。”陳慶之搖了搖頭,笑著提醒道:“不要他的全部,記住咱們只要四樣?xùn)|西,糧食、牛羊、戰(zhàn)馬、鐵器,至于其它……”
陳慶之的聲音突然頓了頓,緩緩說道:“還是留給其它人吧。”
剩下的東西為什么要留給其它人?謝天生有些搞不懂陳慶之話里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不過自己也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連忙下了城樓,開始組織起亂哄哄的隊伍來。
又過了很長時間之后,終于一支奇怪的隊伍在謝天生的組織下成型,隊伍的打頭則是十幾匹的戰(zhàn)馬,其中還有幾匹是剛從城外牽回來的好馬,倒是直接就被利用上。
接下來則是三、四百人的步卒,裝備倒是異常的整齊,身穿半身的牛皮甲,腰間挎著鋒利的橫刀,背上則是背著一把長弓,弓壺里滿了羽箭,威風(fēng)凜凜地跟在騎兵的后面。
只是看到后面,卻讓人有一種大跌眼鏡的感覺,緊跟在這些步座后面的卻是一輛接著一輛的馬車,趕車的人一臉的輕松寫意,根本就不像是出去打仗的樣子,反倒更像是出去揀錢一般。
浩浩蕩蕩的一支隊伍出了城門之后,沿著吐蕃人消失的方向追尋而去,他們的速度也并不是很快,似乎只要往前走便可以了。
直接再也看不到隊伍的影子時,公冶秀這才長長松了口氣,她并不是擔(dān)心這些人會不會空手而歸,而是擔(dān)心若是再搶來許多戰(zhàn)馬的話,該往哪里放才好呢?
……
放馬狂奔了大概一個時辰之后,阿克這才命令全軍先停下來休息,因為剛剛吃過一次敗仗的原因,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下了馬之后,便先讓戰(zhàn)馬吃些水草多休息一下,更多的人則是一臉漠然地望著遠方,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最傷心的自然是伏蒙莫屬,自己的人馬是沖在最前面的,損失自然也是最大的,自己從部落里帶出的兩百從戰(zhàn)士,現(xiàn)在只剩下五、六十而已,而且大部分的身上還帶著箭傷,在一邊低聲地呻吟著。
雖然這種傷亡是自己早已經(jīng)想到的,可是當(dāng)這一刻真的降臨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伏蒙心里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實在忍不住內(nèi)心的痛苦,伏蒙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幾步來到了阿克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面目猙獰道:“阿克,今天這場敗仗全都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