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蕭成淵和蕭城渭兩人同拿長槍,反轉騰越,一般無二。一邊,蕭成章跪坐撫琴,琴音錚錚,激昂慷慨。一曲畢,蕭成淵,蕭成渭停下動作。蕭城渭笑嘻嘻地走到蕭成章旁邊,感慨道,“三哥的琴音越發出眾了,便是稱一句大家也不為過。”
蕭成章不為所動:“少來,嘴巴就如抹了蜜一樣甜,又想我幫你做什么事兒?”
“三哥果然最了解我。”蕭成渭沒有一點不好意思,舔著臉說。“不過嘛,我最近手頭確實有點緊……”
“你怎么不問我借?”蕭成淵插了句嘴。
蕭成渭嗤笑一聲,“二哥,你花得比我還快呢!”
“你這小子!”蕭成淵拿手狠狠地揉了一把他的頭。蕭成渭躲開他還想繼續作亂的手,繼續看向蕭成章。
“這才過了多久,怎么就花光了?”蕭成章微微有些不解,蕭家雖比不上石崇這樣巨富,能揮金如土,但他們的月例也是相當多的。
蕭成渭抓住他的衣袖搖了搖,一臉哀求,“三哥……”
蕭成章沒好氣地扯回自己的袖子:“你以為自己多大了,還好意思撒嬌?”嘴上這么說,蕭成章還是把錢袋掏出來給了蕭成渭。
“哥,你果然是我親哥!”蕭成渭張口就說。
蕭成章怎么聽這句話怎么覺得不對。
蕭成淵看著這兩兄弟,搖搖頭,真是幼稚。他走到蕭蓁蓁面前,“蓁蓁,你這套拳法慢慢悠悠的,一看就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大人養生用的,不如我教你?”
蕭蓁蓁練著自己前世學來的拳法,慢吞吞地說:“不用。”
蕭成渭在一邊笑,“二哥,蓁蓁這樣嬌滴滴的女郎,怎么學你那套又狠又猛的拳法?要真是學成了,還有哪家的小郎君還敢娶她?”說著,他笑了起來。
蕭成淵惱怒地說,“我家蓁蓁這樣好,怎么會嫁不出去?就…就是真嫁不出去,大不了我養她一輩子!”
“蓁蓁,聽見沒?二哥也覺得你可能嫁不出去。”蕭成渭挑撥道。
蕭蓁蓁轉頭看了他一眼,又緩緩移開了目光。真不想承認這些一個比一個幼稚的家伙是自己的哥哥……
蕭成淵徹底怒了,撲上去要揍他,蕭成渭拎著錢袋上躥下跳地躲閃。
蕭成章微笑著看著兩人日常的雞飛狗跳。
“郎君,女郎,你們怎么還在校場?還穿成這樣?”來人氣喘吁吁,“大郎回來了,還帶回了崔氏的小郎君和女郎。三位郎君正在正廳迎客,大郎去了抱月居探望夫人呢!郎君和女郎趕緊換了衣裳去迎一迎客人。”
幾人面面相覷,最后蕭成淵一拍腦袋,“之前小叔說大哥來了信,說要回來,算算時間就是這幾日。我忘了告訴你們了!”
蕭成章嘆了口氣,二哥果然是一貫的不靠譜。“那咱們得快些去換了衣裳拜見。”
大家趕緊各自回房。只有蕭蓁蓁微微有些恍惚,大哥……蕭成宣……
抱月居,青嬰領著蕭成宣進了正廳。
“見過阿母。”蕭成宣在蕭母面前跪下磕了個頭。
蕭母心疼地扶起,“你這孩子,講這些虛禮做什么?來,讓阿母好好看看……”蕭母雙手捧住他的臉,小心翼翼地端詳著。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卻從小就被送走……
“你都這樣大了,他們怎么這么狠心,你還那么小,就把你遠遠地送去求學。你在外邊,該吃了多少苦……”說到這里,蕭母用袖子捂住臉,輕聲哽咽。
“阿母不必傷心,”蕭成宣心中有些無措,畢竟他從小在崔氏求學,和自己的母親并不算親密,見她這般,不知如何是好。“如今我也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蕭母忍著淚,“回來了就好。來,快坐下。”
蕭成宣依言同她對坐。
“你同阿母講一講,這些年在崔氏過得如何?”
蕭成宣便揀了一些日常的事情同她講了講。
“崔氏竟這樣嚴苛?”蕭母聽到他早起讀書,課業繁多,更加心疼了。“何必一定要去崔氏?小叔自己不也是請了先生來家里教的么?怎么偏偏要送你去吃苦?”
蕭母至今對蕭筠強行要送蕭成宣去崔氏求學不滿,但蕭箴也萬分贊同這個決定,她便是再反對也沒有用。
“博陵崔氏是世家,他們能教的,豈是那些能請來家中的人知道的?小叔是為了我好。”蕭成宣神色冷淡。
蕭母見他不喜歡這個話題,便住了口。“總歸你現在回來了,以后便不會走了吧?”
蕭成宣點頭,一時之間兩人都安靜下來,氣氛有些尷尬。
“阿母為何獨居抱月居?此處幽寂,不是長居之地。”蕭成宣終于忍不住打破僵局,他一走進抱月居,就覺得這里太過凄清。
蕭母抹掉眼淚,說:“我素來喜歡安靜,這里我住著甚好。”
蕭成宣自然知道這肯定是借口,畢竟沒有為了清凈,和夫婿分居的道理。“我聽說阿母還在為數年前舜華走失一事怨憤?”
蕭母面色變了,“我哪里敢?!你們一個個的都護著她!大郎,你第一日回來,便要質問你的阿母?”
“不敢,”蕭成宣并未退卻,“只是阿母若因為此事疏遠阿父與蓁蓁,實在不妥。”
蕭母柳眉倒豎,“蕭成宣!”
“阿母,蓁蓁于此事毫無過錯,您不該遷怒于她。”蕭成宣面癱著臉,口吻平淡。
蕭母被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了個倒仰,“你也給我請過安了,自去忙你的吧!”說完,轉身走了。
蕭成宣在她背后,微微皺起眉頭。
“大郎,您別怪夫人,她心里實在是苦啊……”青嬰上前一步,輕聲勸慰。
蕭成宣站得筆直,沒有看她。“錯便是錯,你跟在阿母身邊,應該時時規勸她才是。”
青嬰被他這番話說得面紅耳赤,夫人那是她能勸得動的?何況,這其中還有更復雜的緣由……青嬰忍不住抖了抖,若是被人知道,不僅她,就是夫人……
蕭成宣也沒有和她多說,起身離開。
這對多年未見的母子,一重逢,竟是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