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阿英見過蕭家世叔。”崔英正是崔瑩伯父崔梁的嫡女，在崔氏行三，比行四的崔瑩大了約兩歲，卻沉穩端莊不止一點半點。

蕭筠帶著蕭蓁蓁兄妹回禮。一番客套之后，崔英看著蕭筠身后的蕭蓁蓁六兄妹，即使聽下人說，蕭家厚著臉皮來了一群人，但真的看見，崔英還是覺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抽搐的嘴角。

“蕭家叔叔將…”崔英看著蕭蓁蓁，卻突然語塞，在此之前她可從來見過蕭蓁蓁，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好在她很快反應過來，“將元娘交給我吧，許多世家叔叔伯伯們都在前面呢，我們這些女郎就在一處玩些女孩兒喜歡的。宴會還要一會兒才開始呢。”

雖然不知道蕭蓁蓁的名字，但蕭家統共就一個女孩兒，稱一聲元娘完全沒錯。

“對呀，我和阿姐會好好照顧蓁蓁的。”崔瑩嘴上這么說，眼睛卻一直忍不住往蕭成章身上瞟。

蕭筠雖還有些不放心，但他畢竟不可能把蕭蓁蓁帶在身邊，“那便拜托阿英女郎了。”蕭筠抬手拍了拍蕭蓁蓁的肩，隨后帶著蕭家五兄弟離開。

崔英看著蕭蓁蓁，笑容溫柔：“原來你叫蓁蓁？”

蕭蓁蓁并不喜歡被一個陌生人叫自己的字，這樣顯得太過親呢。她慢吞吞地說：“這是我的字，你可以叫我德音。”

蕭蓁蓁也不喜歡被叫元娘，因為她那位深得蕭母寵愛卻意外走失的姐姐將在不久的將來回到蕭家，蕭元娘，不是她的名字。

崔英聽見這話的反應和崔瑩幾乎一樣，既吃驚于她所受的寵愛，又覺得蕭家實在缺少規矩。

“德音，你今天怎么還帶了幕籬？不覺得不方便嗎？”崔瑩對蕭蓁蓁說，她雖然也會在外出時戴幕籬，但那都是外出踏春之類的情況，去赴宴哪里需要。

“我第一回來這樣的宴會，怕失禮，據說世家女郎出行都要戴上幕籬，所以…”蕭蓁蓁怯怯地說，崔瑩與崔英卻不知道她薄紗下的臉面無表情。

崔英再次確認蕭蓁蓁是個沒見識的小族女郎。眼看著又有別的小女郎前來，作為主家，崔英不能只陪著蕭蓁蓁。但是蕭蓁蓁同這里來了的女郎不同，她沒有什么相熟的人，她若是離開，誰來照顧蕭蓁蓁？

這時候崔瑩笑嘻嘻地說，“阿姐放心，就由我領著德音四處轉轉好了。”反正她也不耐煩陪著阿姐一直站著迎客，臉都要笑僵了。

崔英哪里不知道她心里的小算盤，無奈地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就知道躲懶。”

崔瑩捂著額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抓著崔英的手搖了搖。崔英無奈地嘆了口氣，誰讓崔家這一輩一共就四個女郎，崔瑩又是最小的，寵得嬌氣些也沒人肯苛責她。

“那你好好照顧德音小娘子，可不能光顧著自己玩兒。”

“阿姐放心，你快忙你的去吧。”崔瑩從背后推了推她的肩。

眼看著崔英走遠，崔瑩忙湊到蕭蓁蓁身旁，“德音小娘子，許久不見啊。”

不習慣有人靠得這樣近的蕭蓁蓁皺了皺眉，只簡短地回了一句：“是啊。”

崔瑩沒有察覺到她的冷淡，反而興致勃勃地繼續和她搭話，“你近來過得可好？”

“還不錯。”畢竟是在別人家里做客，蕭蓁蓁耐著性子回答，并且禮貌性地問了一句，“阿瑩女郎呢？”

“挺好的，認識了許多女郎呢！洛陽城果然熱鬧，可惜伯父不許我常常出門。”說到這里，她有些低落，不過馬上，她又恢復了活力，“德音女郎…你家中…我是說…你的兄長們…如何？”

她問得小心翼翼，但蕭蓁蓁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崔瑩果然還是對三哥蕭成章芳心暗許了嗎？

“自然也是好的。”蕭蓁蓁只當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都好啊…”崔瑩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問道。“德音，你三哥…”

“我三哥如何？”蕭蓁蓁反問。

崔瑩緊張地抿了抿唇，眼神飄忽，“他…他今日特別好看…”

蕭蓁蓁輕笑一聲，“我三哥，一直挺好看的。”

蕭家上下顏值都不低，尤其是三郎蕭成章，又因為腹有詩書氣自華，是時下人最傾慕的風流文士模樣。

“確實好看…”崔瑩憋了半天才憋出這樣一句話。

氣氛有些冷凝，她不說話，蕭蓁蓁也不會主動和她搭話。

但是崔瑩卻不想就這樣放過問話的機會，之后不一定什么時候她才能再見到蕭蓁蓁。

“你三哥…喜歡什么樣子的小娘子？”崔瑩終于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

蕭蓁蓁真的有些驚訝了，她沒想到崔瑩真的敢這樣問出來。她看著崔瑩羞得緋紅的臉頰，心下竟有些復雜。之前她一直是十分討厭崔瑩的，她所謂的仰慕害了蕭成章，毀了蕭家的名聲，更害得小叔被羞辱。蕭蓁蓁實在對她好感欠奉，但一個世家女郎，能這樣明白地問出這句話，最起碼這時候，她有一顆赤誠的心。若她不是崔家的女郎，崔氏長輩對她的感情能純粹一些，而不是當做一樁交易，說不定她和三哥會是不錯的一對。

可惜，崔氏和蕭氏的門第和所謂的門第之見決定了他們之間沒有可能。即使未來山河傾頹，這些世家還抱著他們腐朽的驕傲不肯放下。

“你這么問，難不成是喜歡我三哥？”蕭蓁蓁輕聲問道。

崔瑩登時羞紅了臉，“你…你…”她跺了跺腳，不知該說什么好。

“我三哥，他喜歡，溫柔賢淑的女郎，最好身份不要太高，能陪他吟詩作畫，照顧父母，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也不能介意他有許多紅顏知己。”

隨著她的話，崔瑩紅潤的臉漸漸變白了。

其實蕭蓁蓁哪里知道蕭成章喜歡什么樣的女子，上輩子受崔瑩連累，蕭成章至死未娶，紅顏知己倒不少，卻是逢場作戲，沒有什么真心。不過她自然要往難聽了說，最好能直接斷了崔瑩的念想。既然注定沒有結果，那就不要多糾纏，這樣，不管對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