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靖節!你瘋了嗎?!”
萬倩的尖叫響起。
田靖節猛地一震,束縛帶勒緊皮肉,嘴角撕裂流血。
他躺在精神病院病床上,剛才啃咬的是手臂束縛帶,織物沾滿唾液血污。
萬倩站在門口,匆忙走到床邊,因為心急還撞翻了果籃。
田靖節直勾勾盯著她,聲音沙啞破碎:“江溈…在哪?他拿了我的東西…我要拿回來。”
他用力掙動束縛帶,眼神空洞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專注。
“你等著。”她走出病房,背靠走廊墻壁,又一次撥通江溈的號碼。
“溈哥,快點來。田靖節情況有些不對,他一直在喊你名字,一直在說說‘你拿了我的東西,我要拿回來’。”
電話那頭,江溈的聲音伴隨著一陣破空聲一起傳過來:“就快到了。”
病房內,田靖節停止了掙扎。
他安靜地躺著,舌尖無意識地舔過撕裂的嘴角,嘗到一絲鐵銹味。
田靖節目光定定地投向門口方向,仿佛在等待什么。
束縛帶上,只有凌亂的血跡、唾液和深深的牙印。
江溈來得很快。
幾乎是萬倩剛掛斷電話沒多久,走廊盡頭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萬倩抬頭,看到江溈的身影出現,他穿著一件簡單的運動外套,氣息微促,額角有層薄汗,像是剛從某個地方急速趕來。
“萬倩,”江溈快步走近,“田老板怎么樣了?電話里說的不清不楚,他……”
他的話戛然而止。
一股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氣味混雜在刺鼻的消毒水中,鉆入江溈的鼻腔。
那味道有點像……冰冷的金屬?或者……某種難以形容的、非自然的“潔凈感”?
這感覺一閃而逝,快得讓江溈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萬倩沒注意到江溈瞬間的停頓,她指著病房門:“在里面,剛才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死死盯著我,嘴里就念叨著你拿了東西。”
江溈壓下心頭那點異樣感,點點頭,推開病房門。
田靖節依然安靜地躺在束縛床上,姿勢和萬倩離開時幾乎一樣。
他側著頭,空洞的眼神精準地捕捉到走進來的江溈。
“江…溈…”田靖節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嘴角撕裂的傷口因為動作又滲出一絲血跡。
江溈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擔憂、困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田老板,是我。”他放輕腳步,試圖靠近床邊,“你怎么弄成這樣?什么我拿了你的東西?你到底……”
就在江溈距離病床還有兩步時,變故陡生。
田靖節那雙空洞的眼睛驟然聚焦,瞳孔深處仿佛有某種冰冷的、非人的東西瞬間點燃。
他猛地昂起頭,脖頸爆出青筋,喉嚨里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充滿極度渴望的嘶吼:“呃啊——!”
束縛帶被他爆發的力量拽得筆直,深深陷入皮肉。
他死死盯著江溈,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燃燒著一種純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饑渴,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昔日好友,而是一塊散發著致命誘惑的血肉。
他的牙齒咯咯作響,涎水混合著嘴角的血絲滴落在床單上。
“拿…回來…吃…吃…!”破碎的音節從他齒縫間擠出,每一個字都帶著令人脊背發涼的貪婪。
猝不及防之下,江溈下意識地抬手,似乎想安撫或阻擋什么。
就在江溈抬手的瞬間,田靖節的動作突然詭異地頓了一下。
他那雙燃燒著饑渴的眼睛,死死釘在江溈抬起的手掌上——仿佛看到了某種無形的、只有他能感知的東西。
一個清晰無比的念頭,如同冰冷的鋼針,刺入他混亂的意識。
鑰匙。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隨即被更狂暴的吞噬欲望淹沒。
田靖節更加瘋狂地掙扎起來,身體撞擊著床板,發出沉悶的響聲,喉嚨里的嘶吼變成了意義不明的、充滿惡意的咆哮:“……鑰……!”
最后一個音節含糊不清,淹沒在嘶吼中,像瀕死的獸鳴。
病房內,只剩下田靖節瘋狂的掙扎聲、束縛帶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江溈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的好友。
江溈沒有繼續靠近。
他站在原地,身體微微繃緊,目光沉靜地審視著病床上瘋狂掙扎的田靖節。
那非人的饑渴眼神和充滿惡意的嘶吼,與記憶中開朗的模樣判若兩人。
萬倩走進來,站在江溈側后方,眉頭緊鎖地看著田靖節:“我聽護士說,他剛來的時候還只是低落、胡言亂語,沒想到我今天抽空過來看看他,結果……”
她沒說完,意思很明顯。
“嗯。”江溈應了一聲,聲音平穩。
他再次仔細嗅了嗅空氣,除了消毒水和血腥味,剛才那一閃而逝的冰冷金屬感消失了,仿佛真是錯覺。
他的視線掃過田靖節因掙扎而勒出血痕的手腕,落在束縛帶深深的牙印和血跡上。
田靖節的掙扎似乎耗盡了力氣,嘶吼聲漸漸低啞下去,變成粗重的喘息。
但他那雙眼睛,依舊死死鎖定著江溈,瞳孔深處燃燒的火焰并未熄滅,只是被疲憊暫時壓制。
那眼神,與其說是仇恨,不如說是一種扭曲到極致的專注,像鎖定獵物的毒蛇。
“他…拿了…我的……”田靖節喉嚨里滾動著含混不清的重復,嘴角的血沫隨著呼吸起伏。
江溈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田靖節的喘息:“田老板,看著我。”
他的目光銳利起來,仿佛要看透眼前這瘋狂軀殼下的東西:“你說我拿了你的東西,是什么?”
田靖節渾濁的眼球似乎顫動了一下,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混亂覆蓋。
他猛地張開撕裂的嘴,發出無聲的咆哮,身體再次試圖掙動束縛,力量卻已大不如前。
“鑰匙……”
一個極其微弱、如同氣聲般的詞語,混雜在無意義的嘶嘶聲中,從田靖節齒縫間漏出。
快得幾乎聽不見,更像是一種瀕死本能的吐息。
江溈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哪怕他的靈識早就全方位鎖定田靖節,依舊沒有注意到這么微弱的一個詞。
他轉向萬倩,語氣果斷:“萬倩,去叫醫生和護士,需要鎮靜劑。他這樣不行,會傷到自己。”
“好。”
萬倩立刻點頭,轉身快步出去。
她同樣聽到了那模糊的音節,但只當是病人無意識的囈語。
病房里只剩下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