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尹小羞愧到無地自容。每天一碰見林格,她就腳底剎車,繞道行駛。也從那天開始,陳深成了貼在尹小背后的口香糖,三天兩頭就往數宇鉆,打著談合作的名號,不是給她送花就是送巧克力。有天,尹小一進辦公室,遠遠地就看見桌上堆滿了名牌包。同事個個用詫異的眼光看她。老臉都被丟光了!她立馬原封不動打包送還。胡佳希卻站在旁邊,說:“別!你不想要,就賣出去,發一筆橫財呀!”
眼看到了十二月,北風凜冽,天氣漸寒,走在路上,手都不敢從包里拿出來。數宇董事長善心大發,決定這次代替聯誼組織員工去泡溫泉。由于溫泉山莊的接納人數有限,所以員工們被分成不同時間段去。《迷藏》一班人被劃到了第一批。
那天中午,大部隊動身前往溫泉地點,留下尹小整理調查潛在市場的資料。胡佳希走之前對尹小仔細說了最方便最快的公交路線,還提醒尹小千萬不要錯過晚餐,因為公司請了C市出名的廚師。
趕緊整合完信息,尹小提著包出門了。
大巴還未進站,孤零零的月臺上零星站著幾個人。冷風從領口灌進,她手伸進袖口里,再抓緊領口,抖抖身體,驅走寒冷。
突然,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嚇得她猛地轉過身。林格正沖她笑,他穿著黑色的羽絨服,半個腦袋圍進帽子里,白皙的臉此時像顆光滑的蛋。
她驚訝地問:“你怎么在這兒?。”
“車還沒修好。聽胡佳希說在這里有直達的大巴就過來了。”林格把手揣進衣服口袋,感嘆道,“真冷。”
尹小點了點頭,回身望著空空如也的車位發呆。一想到之前干的蠢事,空氣中便彌漫出尷尬的氣息。尹小知道,她有時會莫名其妙會發瘋,第一種情況是她喝醉了,第二種情況就是她心煩意亂的時候。但不知者無罪,她又不知道他和盧雨潔早就分手了。但她又覺得奇怪,想想之前在數宇游戲撞見林格和盧雨潔是在十月初,他們一起現身聯誼是在十月中旬。那時他們不就以情侶共同出現的嗎?怎么五月份的時候就分手了。越想尹小越覺得匪夷所思,越猜不透,她就越著迷。
她征詢了許洛和姜楠的意見。許洛模棱兩可的回答說,林格說的肯定是真的,但一定是出于什么原因才隱藏了這么久。至于姜楠,她每天都提出不同的見解。一會兒猜想盧雨潔懷上了林格的孩子,一會兒又猜想他倆保持著非男女朋友的不正常關系。尹小覺得狗血電視劇充實了姜楠的想象力,但每一個都不著邊際。
一陣陰風卷進站臺,大巴車跟著泊好。衣服笨而厚重,尹小艱難地從內包里翻出車票,找到一個愜意的靠窗位置窩了進去。林格自然地坐在旁邊,遞上一瓶溫熱的咖啡。他總擅長于變出各種飲料,尹小每次都會虔誠地接過,然后凝視著窗外陷入無盡的思考。她還是纏著林格和盧雨潔復雜的關系問題久久不放。
汽車行駛到高速路上時,尹小看著外面沉郁灰色調的風景愈發地糾結起來。她瞥見林格帶著耳機,正翻看著一本薄薄的小書。他取下了帽子,白皙的臉在黑色羽絨服襯托下更白了,若遠遠望去,尋不著一絲血色。
她眼神在作祟,欲言又止地看著林格。最終好奇心戰勝了一切,小小的食指輕戳林格的羽絨大衣。那被戳到的地方癱進去了又慢慢往外膨脹變回原來的模樣,像極了松軟的棉花糖。尹小一時玩開心了,止不住地來回戳。
林格取下一只耳機,右眉往上一挑,臉上大寫的疑惑。
尹小深呼吸一口氣,唯唯諾諾問:“那個……我很好奇。嗯…..既然你跟雨潔五月的時候就分手了,那為什么之后你還去數宇娛樂看她?”她借用手指來數時間,“還有上次聯誼。那會兒,我沒記錯的話,是十月份了吧?所以……你說,你和雨潔五月份分手,會不會太矛盾了?”
林格合上書,雙手覆在書面上,直視著她,簡潔回答:“有一個同事在騷擾她,我幫忙。”
“哦。李子奇?”
林格點點頭,問:“還有其它問題嗎?”
感覺到兩頰泛紅,她馬上側頭望著窗外,細聲地說:“沒有了。”
林格帶上耳機,繼續看書。疑問得到解決,尹小滿足地合上雙眼,今晚一定會玩得很晚,她得攢足精神。
大巴車往迷霧籠罩的深山行駛而去。氣霧打濕玻璃窗,朦朧了窗外的片片田野。熟睡的尹小隨著大巴車的顛簸而搖晃,不知不覺倒向了林格。他把她攬在懷里,枕在自己的肩上,給她調整到舒服的姿勢后,低頭繼續翻頁看書。
夢中的尹小感覺身體溫暖了起來,像是有一個屏障為她抵御外界的嚴寒。她想,這個大巴車司機終于開竅開暖氣了。但這暖氣似乎調得太高了,熱氣慢慢灌滿全身。迷糊間,她夢見前面有一個像冰雕一樣細長的東西,她立馬抓住了它,冰冰涼涼的,這種溫度剛剛好。
這個覺睡得舒服而愜意。車身向前傾,剛剛翻過了一個山頭,又行進了二十分鐘。尹小醒來時,驚異地發現自己正靠著林格的肩,抓著林格的手。
原來那冰涼的東西竟是他的手。
她倉皇而羞澀地松開,坐直,理理頭發,撇頭看窗外。一想到剛才的一幕,心就砰砰亂跳。透過窗,她看見自己紅紅的臉,正在安靜看書的林格。她懶洋洋地攤在座位上,凝視著玻璃窗里的他。這一刻真好,她心里想著。
忽然手機一響,尹小打開一看,嚇了一跳,是陳深發來的溫泉山莊床的圖片,附文“我等你。”
她“啊”了一聲,全身一哆嗦。
林格望了過來,眼底冒出火星,不過一瞬間的事,他又恢復平靜,面無表情翻起手機。尹小并沒注意林格表情的變化,生無可戀地縮進大衣里。
過了一會兒,她又收到了陳深發來的信息:小小!對不起!公司有急事招我回去!下次等你!
字里行間滿是后悔與歉意。有啥好道歉的!尹小心想著,樂呵呵地收回手機,探出腦袋。
林格問:“高興什么?”
尹小嘻嘻笑了半天,歡喜道:“他走了!”
看她的眼角嘴角全是笑意,林格也跟著笑了起來,舒服地窩進靠椅里,將手機枕著大衣,正好有朋友回復說:放心!已經派人把他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