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州牧劉同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接過丫鬟遞過來的錦帕擤了一下,皺著眉頭揮了揮手。
崔伊長連忙把屋內的兩名女子趕了出去,又換了兩個上來。
“大人,您再看看這一隊怎么樣?”崔伊長彎著身子,抬起眼睛看著劉同,陪著笑道。
這兩名女子,肌膚勝雪,眉眼標志,一看便知道是南國的美人。
往日里劉大人向來是最喜歡這種姑娘的,然而今日卻覺得興致缺缺,道:讓他們先下去。”
崔伊長把兩個女子推出門去,剛要再叫一對兒進來的時候,劉同叫住了他:“先不忙。”
崔伊長有些奇怪道:“大人有何吩咐?”
劉同搖搖頭道:“沈夜親來敦煌,不知道到底所謂何事,我這心里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崔伊長笑道:“大人您放心吧,東門衛辦事干脆果決,若是為了那些事而來,沈夜早就把咱們都給抓起來了。所以他定然是為了其他的要事而來。”
劉同點點頭道:“話雖如此,可現如今虞嵩在東門衛幫忙,這個人不服管教、狼子野心,總是一個禍害。”
崔伊長深以為然,點點頭道:“大人所言極是,這個虞嵩平日就不把大人放在眼里,現如今有了機會,更有可能反咬大人一口!”
劉同按了按眉心,問道:“你們一起共事多年,可有些什么他的把柄抓在手中?”
崔伊長有點尷尬的低頭道:“虞嵩里面有使不盡的金銀,所以很少和兄弟們一起...一起去找門路賺錢,是以下官還不曾拿住他的把柄。”
不僅僅是崔伊長沒有找到虞嵩的把柄,反而是崔伊長有大把的把柄抓在虞嵩手上,不過這一點他可不敢和劉大人說。
劉同恨恨道:“自己半點本事也沒有,只不過是仗著找了一個有錢的女子,卻過得比我們還好,當真沒有天理!”
崔伊長眼睛骨碌一轉,計上心來,走上幾步悄聲道:“劉大人,最近敦煌鎮不太平,有兩個衙役、兩個獄卒莫名其妙的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一個多月都沒能破案。”
劉同眼前一亮,問道:“你的意思是...”
崔伊長笑道:“大人可以責令虞嵩限期破案,否則就參上他一本。到時候有了這由頭,再花點銀子大點一下,不怕罷不了他的官。”
劉同抿了一口熱茶,慢悠悠的問道:“你是敦煌郡的郡守,若是除了這樣的事情,恐怕你當年的風評也會受影響,你不擔心?”
崔伊長毅然決然道:“能替大人分憂,乃是下官的分內之事,這點犧牲不算什么!”
“...只不過...”
看著崔伊長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樣子,劉同努了努嘴,示意他繼續說。
“只不過我有一個堂弟,前年中了進士,因為排名靠后,所以一直沒有補到缺...”
劉同心中冷哼一聲,然而面上笑笑道:“崔郡守如此才學,一定是家學淵源,想來令弟肯定也不差,若是當真可以把虞嵩趕走,我可以向吏部舉薦令弟。”
崔伊長向著劉同深深的揖了一禮,道:“那就仰仗大人了。大人請放心,有我在,虞嵩絕無可能破案!”
劉同滿意的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對崔伊長道:“如此喝酒未免有些無趣...”
崔伊長馬上起身道:“我這就去安排。”
劉同捋須道:“剛剛那兩個就不錯。”
***
崔伊長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然是丑時,剛剛喝了一口熱茶,準備洗漱睡覺,卻有小丫鬟道:“老爺,大堂上有客人”
“這么晚了,不見。”
“那人今天晌午便來了,一直等到現在,說不見到您就不走了。”
崔伊長將茶盅放到桌子上,奇道:“是誰?”
丫頭抬著頭想了想,道:“是周子興周大人。”
崔伊長來到大堂,看到來人,心中著實奇怪。
周子興是本地的牢頭,憑借著一膀子力氣和一股狠勁兒,在敦煌城也算是一號人物。
然而今天的周子興雙目無神,面色煞白,嘴唇干裂,手指一直在桌子上不住的亂點,全然不似平日里一副橫行霸道趾高氣揚的樣子。
聽到腳步聲,周子興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警覺的環視四周,發現來人是崔伊長,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大人,您可總算是回來了。”
崔伊長走到他對面坐下,問道:“今日州牧劉大人來敦煌巡查,召我去商議公事,所以回來的晚了些,等了我這么久,所為何事?”
自打崔伊長走進屋子,周子興便聞道一股濃濃的酒氣和脂粉香味,不過他并沒有拆穿崔郡守,用干啞的嗓音道:“大人操勞公事,當真辛苦了。不過大人最近可要小心一些,出入時多帶點人手,我便是特意為了提醒大人而來。”
崔伊長一愣,道:“這話從何說起,莫非你得到什么消息?”
周子興道:“大人,你可知道最近敦煌郡有四個官差失蹤。”
崔伊長點點頭,他剛剛還想著用這件事來構害虞嵩,自然是知道。
周子興深吸一口氣道:“若是我猜的不錯,下一個失蹤的是我,再下一個是裴大人,再之后,恐怕便輪到大人了。”
崔伊長莫名其妙,拂袖道:“你在胡說些什么。”
周子興用力握住崔大人的肩膀,道:“大人,失蹤的那四個人,分別是趙甲、錢乙、于子、于丑!”
崔伊長把胳膊抽出來道:“那又如何?”
周子興臉上肌肉微微顫抖,咬牙道:“大人還記得戍邊賦那件事么!”
崔伊長聽到戍邊賦三個字,面色一變,喝道:“你胡說些什么!”
周子興沒有被嚇住,繼續道:“當初是趙甲、錢乙把他抓過來的,是于子、于丑動的手,下一個便輪到我了,下一個便輪到我了!”
崔伊長看著略顯癲狂的周子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怕是你想的太多了吧,我看只不過是巧合罷了。”
周子興搖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有這么巧合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在替他報仇!”
崔伊長笑了笑道:“那人家中只不過還剩下一個弱妻幼女,誰有這么大本事,能悄無聲息的抓走四個年輕體壯的衙役?你且安心,回家好好的睡上一覺,不會有事的。”
周子興有些失望,搖著頭,嘴里念叨著什么,離開了郡守府。
崔伊長打了個哈欠,丟下一句“有病”,回房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