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重就輕，”佛羅多大公爵不重不輕地拍了下桌子，盯著楚浚問，“你以為我這么好糊弄么？”

俗話說聞名不如見面，雖然聽珍妮夸了佛羅多大公爵整整一早上，但給楚浚留下的印象遠沒有現(xiàn)在短暫的接觸深。

一位王公貴胄連夜趕過來，剛落腳就開會，一開會就只說重點問題，甚至直接打斷了斯塔克城守的匯報工作，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位非常強勢的實干派。

被這種人物用這種眼神盯著，楚浚立刻感到了山一樣的壓力，但這時再改口就等于自己跳坑，硬著頭皮說：“公爵大人，我絕不敢有所欺瞞?！?/p>

佛羅多公爵面無表情地看著楚浚，良久不語，會議室里的氣氛隱隱緊張起來。

常在河邊走，鞋怎么可能不濕，在座諸位包括維倫主祭這種老神父在內，或多或少都有些小問題，如果鐵薔薇王硬要追查下去，恐怕誰都得鬧個灰頭土臉。

楚浚清楚現(xiàn)在天塌下來也只能用腦袋去頂，站在那里一聲不吭。

“好吧，”佛羅多大公爵忽然笑起來，“既然你這么有膽量，我就相信你?！?/p>

楚浚松了口氣，其他人也放松下來，這個年輕人確實有意思，竟然頂著壓力幫他們把雷抗了回去。

佛羅多大公爵停頓片刻，接著說：“通過這件事，我想問諸位一個問題，權力是什么？”

在座諸人面面相覷，不明白佛羅多大公爵問這個問題的用意，誰也沒敢接話。

佛羅多大公爵等了片刻，不見有人回答，自顧自說下去，“權力究竟是什么呢？一塊金子，你想要，我也想要，為避免你殺我我殺你，就需要有人來確定這塊金子的歸屬，這種仲裁就是權力。

如果沒人想要那塊金子，就不會有紛爭，權力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礎，所以權力可以說是人性貪婪的滋生物。

權力也是最不公平的東西，我和在座諸位一樣是人，都長著一雙眼睛和一張嘴，甚至有些方面還比不上你們，比如奇里昂斯會長和黛安娜會長用一根手指就能打到我，但為什么我坐在這里說，你們要坐在這里聽，正因為我有權力。

可我們卻必須用這么丑陋而又不公平的東西，來管理這個國家，還要實現(xiàn)美好公平，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可以想象有多么困難。

所以我一直認為權力只能被賦予圣人，但圣人太稀少，不可遇也不可求，我們只能要求自己盡可能去做圣人，才能用好手里的權力。如果實在做不了，請放開手里的權力，否則只有一個結果，就是被強行剝奪權力。

卡拉克·莫伊是個活生生的例證，我希望諸位能從這位礦場主的下場上學到一些東西?！?/p>

一席話聽完，楚浚對佛羅多大公爵生出一些景仰感，這番話對權力的詮釋太精辟了，有這種見識的人，一定能用好手里的權力。

佛羅多大公爵頓了頓，“說到卡拉克·莫伊的下場，我想問一句，市政廳和法理議會打算怎么處置這位前礦場主？”

“公爵大人，”斯塔克城守躬身回答，“我和菲利斯通會長還有奇里昂斯會長已經(jīng)達成一致意見，對這種濫用權力滿足私欲的人必須嚴懲，卡拉克·莫伊罪無可恕，擬火刑。迪拜倫·莫伊是白騎士，按帝國律法，白騎士觸犯法規(guī)應拔格處罰，擬流放至碎空群島，監(jiān)禁十七年，莫伊家族的財產全部罰沒充公，其他涉案人員也會一并嚴肅處理?！?/p>

他頓了頓，“不過現(xiàn)在有個問題，據(jù)目前掌握的信息，莫伊男爵似乎和暗月有些關聯(lián)，我和雷德警長商量過，在處置他之前，爭取多拷問一些線索出來?！?/p>

“暗月？”佛羅多大公爵眉頭微蹙，“這個組織至今還存在么？”

“暗月不但存在，而且據(jù)調查顯示，這個組織目前正趨于活躍，有卷土重來的跡象?！?/p>

雷德開了口，“近來我一直在暗中調查這個組織，據(jù)目前掌握的線索，暗月似乎正在對奧特蘭克城進行滲透，如果公爵大人想了解具體情況，我再向您單獨匯報。”

“我不會逗留太久，單獨匯報就不必了，”佛羅多大公爵擺擺手，“但關于暗月的事，無論大小都必須認真對待，如有需要可以向上級城邦求助，我回去時會給中心城的丹尼斯少將打個招呼。另外這件事和處置卡拉克·莫伊沒沖突，可以先通報處置結果，再延后執(zhí)行?！?/p>

佛羅多大公爵頓了頓，“還有一點，除了懲，還要有獎，亞瑟·奧拉斯在這件事中起了關鍵作用，對這種優(yōu)秀的年輕人必須鼓勵，至少能讓民眾們看到，泰坦帝國的管理層還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你說對不對，斯塔克城守？”

“是，公爵大人?！彼顾顺鞘仄ü缮厦俺鲆粚永浜?，在官場混跡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聽不懂這句話是在敲打他。佛羅多大公爵肯定知道了他帶人平息游行的事，才會有“不分是非黑白”之語，也萬幸他處理了莫伊男爵，要不這次就真懸了。

“公爵大人，”楚浚插口道，“我在城里發(fā)動游行，您不降罪我已經(jīng)很感激，不敢再要獎賞?！?/p>

楚浚當然不是傻到不要獎賞，而是身為人精，清楚這種大人物開了金口，獎賞已經(jīng)板上釘釘，謙虛一下收獲往往會更多。

“你不提我倒忘記了，”佛羅多大公爵看過來，“你發(fā)動游行擾亂社會秩序，確實該罰?！?/p>

“這……”楚浚有些尷尬，這位大人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放心，我還分得清是非黑白，不會真罰你，”佛羅多大公爵又笑起來，“只是想告訴你，大智慧是走最短的路，到最想去的地方，耍太多小聰明搞不好會摔跤。”

“是，公爵大人，我記得了。”楚浚手心冒汗，這位大公爵不僅是個實干派，還是個人精中的人精，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好，會議就到這里吧，”佛羅多大公爵站起來，“斯塔克城守，我會在奧特蘭克城逗留三天，給你一天時間處理好莫伊男爵的事，后兩天就陪我四處轉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