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逯云璽沒聽清她的話,以為她在道別,不在意地點下頭,轉身大步上臺階,很快消失在大門內。
不能寄希望于妖精的操守,見好就收吧。
“去星皇娛樂。”
路云曦目送他的背影離開,抿抿唇報了公司地址,把車窗搖上去。
初來乍到第一天,她回去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不過有偶像支撐,路云曦覺得自己能行。
她微闔著眼,腦子里亂哄哄的。
原來當年的真相是這樣。
鹿允兮是導致媽媽不幸的間接兇手。
難怪白蓮花總是陰沉沉的,被傳脾氣古怪雙商低,過著樸素甚至是嚴苛的生活,卻被爆出來常年做慈善,還被群嘲作秀,也絲毫不辯解。
是在贖罪吧?
這樣的鹿允兮,怎么可能被她老爹和哥哥包養?不被報復整死,都算她爹跟哥哥善良!
肯定又被黑了。
或許跟逯云璽的緋聞,也是公司經紀人的鍋?
以鹿允兮想贖罪的心態,沒出家算好的。
可問題是,她現在是鹿允兮。
沒有路云曦,換不回去了。
頭疼。
“到了。”
的哥停車,眼神猶豫。
路云曦手扶著車門。
“車費付過了吧?”
“付了付了。”的哥摸摸光禿禿的腦門,純地中海式的發型在車燈下格外醒目。
“本來想著是不是勸你兩句,又怕勸不到點子上叫你心煩。”
的哥笑得憨厚,有股子帝都的哥的豁朗勁兒。
“就說一句吧。丫頭,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天無絕人之路,好好睡一覺,太陽明天照常升起!”
路云曦真心實意地笑了,誠懇道謝。
“謝謝!聽您這么一說,我心里好受多了。您慢點開,注意安全。”
“得嘞。”
的哥沖她一擺手,黃色面的匯入車流,融進燈海,趕往下一單而去。
奔赴前程,活在當下。
路云曦深吸口夜里微涼的空氣,縮了縮肩,大步朝公司大門而去。
“黎經紀叫你回來去她辦公室。”
門衛通知她,然后放行。
路云曦道謝,默默進樓。
她沒有鹿允兮的記憶,只是身體的某些機械記憶還在。
路云曦順從本能按了十三樓的電梯,默默站在角落里。
穿上新馬甲,她并不怕露餡。
那句話說的好,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敵人。
作為曾經十年如一日實名制diss白蓮花的死忠粉,路云曦自認對鹿允兮的了解,可能比稀飯還深。
稀飯是鹿允兮的粉絲稱號,被她嘲諷過巨low無比,連他們云朵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如今也只剩下一句,一言難盡。
晚上的星皇依然燈火通明,練習生們練習得起勁,熬通宵得不在少數。
出了電梯,路云曦好奇地四下打量。
星皇不愧是業界老牌公司之一,即便是在二十年前的現在,也不覺寒磣。
“喲,我們的冠軍回來啦?給我們簽個名唄。”
陰陽怪氣的聲音很欠揍,挑釁而充滿惡意。
路云曦的憤怒還沒來得及聚集,就瓦解在那三只醒目的殺馬特葬愛家族風里。
綠毛龜?
親,你認真的?
“你這一臉大濃妝,我也沒地兒下筆啊,下次吧。”
路云曦掃一眼三只色彩色斑斕殺馬特的超濃煙熏妝,差點被六只明晃晃的門環一樣的耳環亮瞎眼,拋下一句客套話,加快腳步,逃離大型車禍現場。
這要命的審美哦。
“還真以為要你簽名呢?臉怎么那么大呢!”
當中那只殺馬特鄙視嘲諷。
路云曦在一間辦公室前站定,轉頭伸出手掌擋住大半張臉,露出圍笑臉無聲回一句。
“臉沒你們大。”
三只殺馬特氣得要冒煙!
路云曦順手敲門,不理會葬愛家族成員們冒火的眼神。
不會氣到要現原形了吧?可她不是很想看呢。
別的不說,身為花瓶鹿允兮絕對是專業的。
巴掌小臉大眼睛俏鼻子櫻桃小嘴,素顏放在二十年后也能打,都36高齡還能演大熱偶像劇女主,賣少女人設,也是沒處說理去。
“進。”
干脆利落的女聲傳來,路云曦收斂發散的思維,深吸口氣,打點精神,推門而入。
鹿允兮的經紀人黎詩雨,別看名字詩情畫意的,卻是圈子里極有手腕的鐵娘子,造星能力一流,手里捧出過好幾位影帝影后,最不成氣的就要數一直二三線徘徊的鹿允兮。
令人疑惑不解的是,直到二十年后,這位王牌名經紀居然還帶著鹿允兮,不離不棄,安排資源不斷,叫人不得不夸一聲長情。
“黎姐。”
路云曦輕輕帶上房門,立正。
黎詩雨瞥了她一眼,手里的鋼筆在厚厚的資料上寫寫畫畫。
“明天的比賽準備好了?”
不冷不淡的問話,不是路云曦想象中的疾風驟雨,倒令她怔了怔。
網上都把她黑成渣了,就這樣?
炒作石錘了!
黎詩雨頭也不抬,就這么晾著她。
路云曦對鹿允兮的履歷了如指掌,稍微對下日期,便琢磨過來。
鹿允兮十六歲參加帝都臺的歌唱選秀節目出道,簽約星皇娛樂,靠著靚麗的外形加瘋狂炒作,勉強拿了個第六名,好歹進了前八強。
明天的比賽,應該就是這個了。
“還行。”
路云曦覺得,哪怕以她唱K的水平,也足以秒殺鹿允兮那只花瓶的唱功了,因而答得很有底氣。
黎詩雨又看她一眼,目光犀利,似乎能看進她心底。
路云曦提了口氣,站得筆直,不閃不避。
黎詩雨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寫寫畫畫,隨口吩咐。
“狀態還不錯,繼續保持。回去把你的眼敷一下。”
路云曦躊躇片刻,捏了捏汗濕的手心。
“黎姐。”
“嗯?”依舊頭也不抬。
“我想解約。”路云曦忍著抽痛的腦袋,低聲吐出四個字。
既然路云曦沒了,她成了鹿允兮,那么鹿允兮的生活當然要由她來做主。
干什么都行,就是不想繼續混圈消費逯云璽,更不想成天蹦跶戳她親爹親哥的眼。
她想去路家,改頭換面當保姆都行,她想回家。
黎詩雨啪嗒放下鋼筆,定定看著她哭腫的眼,鼻子下的血痕,以及身上皺巴巴洗到褪色的衣服。
看來趙董沒完全得手,煮熟的鴨子也想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