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算不上“脅迫”情況下,林溪答應了白空的請求。
如果不是因為了解白空,他都懷疑這絕對是一場有預謀的羞辱。
“可以了嗎?”,林溪問。
白空點了點頭,拿出畫本,坐在林溪的對面,手中的筆快速揮舞著。一時間只能聽到若深若淺的呼吸聲,和筆端摩擦紙張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中,像極了一曲交響樂。
白空作畫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在眨眼的瞬間就完成了勾畫,放下了本子。
就在林溪以為要結束了,卻不料白空說,“躺上去”,指著不遠處的床。
“什么?”,在那么一瞬間,林溪都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但白空一臉認真的樣子,無不在提醒著他這一切不是幻想,而是真的。
“那個?我可以說不嗎?”
“躺上去”
林溪一臉黑線的看著那張床,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照做了。
白空歪著腦袋,迷茫的看了一眼林溪,手中的動作并沒有停下。
林溪不知道白空到底在畫什么,只能聽到唦唦唦的聲音,她又沉浸在畫的世界里了吧。
繪畫,真的那么有趣嗎?
為什么她能夠如此堅定的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呢,難道就不害怕失敗嗎?就不害怕被人嘲笑嗎?是什么讓她充滿著前進的力量呢?
林溪想不明白,他想他永遠不會像她一樣。
突然,白空纖細的聲音說道,“你的骨骼真美”
“什么?”
“擁有這么完美的骨骼,真是令人羨慕”
這下,林溪是明白了,這得是在夸他,可這方式是不是太新奇了點,忍不住調笑道,“呵呵,是不是你還想說‘少年,看你骨骼清奇,適合練武,我這里有幾本武學寶典,保你練成一本就可天下無敵’”
“什么?”
“呵呵,沒什么”
“你真奇怪”
白空奇怪的看了一眼林溪,拿出畫本,再次快速的描畫了起來。
“這句話應該我說吧”
“嗯?什么?”
“沒什么”
“吶,我說,為什么不用電腦”,林溪知道白空畫這些絕對不是因為想要進行藝術創作,而是為了畫漫畫,但現在白空卻選擇用畫本。明明是在用電腦畫漫畫來著,如今卻用畫本,那不是事倍功半嘛。
“還不太熟練”
“什么?”
“軟件還不太熟練,而且……”
“而且什么?”
“素材在畫本上留下來更好”
一時間,林溪不知道再說什么,他不懂繪畫,自然也不明白這兩者有啥差別。
白空專注的畫著畫,明明離得這么近,為什么還是覺得那么遙遠。
是的,白空走的太快了,就像趙韻兒曾經說過的——她走的太快了,以致于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顧及到周圍的事物。在這樣的她身邊,很難不受傷。
那么,他會受傷嗎?他林溪會受傷嗎?會和其他離白空而去的人一樣失去拾起夢想的能力嗎?
不,怎么會呢,這只是借口而已,他不會向白空去要借口的,她已經很受傷了不是嗎?
因為走的太快,沒有人能跟得上,平凡的人看不到她行進的背影,那么她轉過頭來看走過的路,必然也是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吧。
她一直以來都是孤身一人的吧。
這或許就是為什么她會因為一句有趣,才會不顧一切的扔下既有的天賦,來到奧義來的原因吧。
可即使最終會變得千瘡百孔,他還是想要留在白空的身邊,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找到自己的歸宿。
“白空的話,不會覺得可惜嗎?放棄繪畫”
“什么?”
“明明白空選擇畫畫更好呢”
“那不是我想要的”
“不想要倒是送給我啊”
“你想要的話拿去就好了”
“……呵呵,白空真是一點都不覺得可惜呢”,林溪苦笑著說。
“是你想要原本不想要的東西的”
白空說完,將畫本放下,走到電腦跟前,開始了漫畫的創作,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和她沒有絲毫關系。
林溪回想著剛才的對話,是啊,是他想要不想要的東西的,繪畫他是沒有多大的興趣的,這種高雅的藝術,對他來說是無法帶來成就感,這一點他很清楚。
之所以脫口而出,是源于嫉妒吧,嫉妒白空的能力,嫉妒她能輕易的做出選擇。
不過,現在回頭想想,如果真的他擁有了白空的繪畫天賦,他真的會如白空一樣厲害嗎,他認為那是不可能的,天賦是上帝賜予的禮物,但最終會走向成功還是失敗,全都是看個人的,即使他擁有了不同于常人的天賦,想必也是會荒廢的吧——因為他并不會像白空那樣永遠拿著畫筆去反復做著各種各樣的練習,也不會將自己的情感全身心的投入。不會練習加不會投入的畫作,除了堆積起來的高超技藝,剩下的還有什么?
說到底,他真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
對于優柔寡斷這個詞,他一向不怎么喜歡。因為他覺得這是膽怯者的代名詞,因為害怕承擔選擇背后的結果,所以遇上一件事的時候,總是難以抉擇,要不依靠身側的人,要不被逼到死線,隨便做出選擇,這樣,即使最終不是自己想要的,也可以盡情的將責任推給別人,形成一種與自己無關的場面。
優柔寡斷原本就是狡猾的代名詞。
如此看來,他還真是卑鄙啊……
“吶,白空,你是怎么發現自己喜歡的東西的”
“……”
林溪的問話就像是投入大海的石子,沒有泛起一點漣漪,白空早已經進入到自己的世界之中,將所有的一切隔離在外。
這一刻,林溪再次深深地感受到了與白空之間隔的墻壁有多厚,不要說進入到她的世界,僅僅只是圍觀都可能會被傷的體無完膚。
他真的可以一直堅持下去嗎?他只是個平凡的人,平凡到放到人群中就認不出來的那種,又有什么力量可以進入到她的世界?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