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兒,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江流風叫住起身的江漣。
“沒有啊,就是這幾天比較困。可能前兩天太生氣了,哈哈,沒事。”江漣哈哈一笑,每天吃吃睡睡不是挺好?
“我叫青先生過來一趟,哪有人那么多覺?你又不是晚上不睡覺。阿覃,去請。”
雖然江漣覺得自己是睡太多了,但還不至于到生病的地步吧。話說吃過飯就睡是有點不好,再堅持一會兒。
“流風哥哥,大概是我每日百無聊賴無所事事,就養出來一身困乏了。讓我出門不就好了。”
“五王爺才走一天,他的手下明日離開。等他們完全撤出洛丘城,你就又自由了。漣兒,你這珠串不錯啊。”江流風見她對這瑪瑙串子甚是喜愛,時不時把玩一下。
“那是自然啊,不看是誰戴著的?”江漣以為他是故意逗她,便裝作不知順著他的話接下來。
江流風笑笑,漣兒真的長大了,以前她驕縱得根本沒有商量余地,而今她也開始理解自己了。
“青先生,又煩您跑一趟,漣兒她最近幾日總是嗜睡,你看一下。”江流風起身將青先生迎入屋內。
“青先生,麻煩您了。”江漣出聲,她知道江流風很敬重這個人。
“小姐客氣了,來,先坐下診一下脈象。”
江漣聽話的坐下,把不戴珠子的那只手放到桌上。
“小姐最近胃口如何?身上可還有其他不適?”
“恩..沒有,都挺好的,就是睡得比較多。”江漣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樣說自己睡得多還挺奇怪的,會覺得自己像豬啊。
“小姐的珠子真漂亮。沒什么大問題,氣虛陰積,身上困乏,不要緊。我開副食療的方子給廚房,吃兩天就好了。”
“好,我送送先生。漣兒,我走了。”江流風覺得青先生有些話沒說完,忙跟上去。
哎呀!又都走了,好冷清啊。嗜睡什么呀?昨晚花珞微差人傳了信來說他要出去行走江湖了,邀她一同前去,她輾轉反側一夜未眠,作為一個人生地不熟又無歷史可鑒的朝代,出遠門這種事情太讓人失眠了。唉!我這顆蠢蠢欲動的心啊!
“小魚兒啊小魚兒,你說說我該不該出去看看呢?恩?慢慢吃,不要搶。”江漣趴在蓮花缸邊吶吶自語,絲毫沒有注意到大門口鬼鬼祟祟的人影。
阿覃看著自家小姐跟魚兒玩得挺歡快,便靜靜立在一旁也沒出聲打擾。
玲瓏閣內同時飛出幾只信鴿,四面八方去了。
段知非遠遠打量著燕青松,內心思忖:昨日我與他那般聲淚俱下,他竟不為所動?不是說剛收養了苦命的女娃做義女,以他這般鐵石心腸傳言是假的吧?不行,得來點真格的,讓他鐵定把一木帶走。
“欸?你要看就過來看,遠遠盯著我干嘛呀?還眼含熱淚?”燕青松本以為他會走過來,誰知就遠遠站那了。
“遠遠看著你,一時有點兒情難自控,想起當年咱們‘惡俠’之中的一個人了。”段知非說完足尖一點落到燕青松身邊。
燕青松淡淡一笑,沒有出聲。
“那時候江湖水多淺啊,是清是濁,一蹚便知。”
“是啊。”
疾風掃落葉花江海,雪域一枝梅葉星落,白鬢垂髫兒燕子飛,玉樹臨風生段崖子。憑著年少氣盛意氣相投,快意江湖笑談恩仇,多酣暢啊,四人非黑非白,只憑心意做開心之事,便也是因這開心二字落下了‘惡俠’之名,有惡有仇有俠有義,才當得起血肉至親。
若真能逍遙快活這一生,那當是極大的人生樂事啊。可惜啊,歲月如刀,誰都要被劃上幾道。
散落四方,各安天涯了,倒也留得下些許念想。星落啊,只可惜你連念想都沒留給我。
“想什么呢?你看那廊橋像不像蘇園那橋?還有那滿池塘的淺荷,夏日雨后是最美的,滿池荷香,雨珠打在荷瓣上都讓人想替它拂了去又不忍放過那種靈動。明年夏日,你真該來瞧上一瞧。”段知非引著他過去,語調里有著當年的意氣風發。
“我這行腳僧一樣的,在哪兒都不一定呢。”燕青松低喃。
“我知道最愛荷景的人不在,你怎么會有那般心情?”段知非心道:垂髫兒終是成熟了。
“你知道花老怪有個養子叫江流風吧?”燕青松扶著廊柱站定,看著一池殘荷,眼神縹緲。
“知道,不是星落托他照顧的嗎?若是讓你養很難想象會是什么樣。”
“你不要總拿話剜我!我知道自己什么樣,不后來就讓他養了嗎?我已經見過那孩子了,一雙眼與她的一模一樣。”他幽幽地說道,低沉的嗓音好似才從泥沼里瀝出來。
段知非看他情緒差不多了,便試探道:“星落,她在小孤山。你知道嗎?”
“呵,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別?”燕青松語氣里皆是無奈。
“小孤山的清月庵,她帶發修行,日日與青燈古卷為伴。花江海答應她的事從未食言,那孩子應該還認為自己是父母雙亡。我去看過她一次,她什么都沒問,好像知道又好像漠不關心。但我覺得帶發修行想必是心中還有未了的事。”
燕青松眼中涌現出被點燃的渴望,但只一瞬便被臉上的猶豫遮住了,低頭自嘲地笑了笑。
看他不言語,段知非也不再多說,向前走去。他們的心結還需自己解開。自己一個出家人還被這諸多紅塵雜事絆著,置佛祖于何處,送走他二人后要多念些《靜心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