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裝無意間走到海棠身邊,想看看她是什么反應,不料海棠道:“郡主,我也是為娘的人,膝下幼女還望郡主厚愛。”還未等說完便嗚嗚哭起來。
“哪里的話,府中的孩子,都是寶貝,我定是每一個都要好好照料的,妹妹這樣說不知何意?”
海棠抹一下眼淚,又道:“嬌兒無緣無故落水,我都害怕我的純兒······”
許是真心擔心,又許是故意為之,達到掩蓋效果,無論怎樣我都不能過度猜忌,只能緩緩道:“純兒是丘公子的骨肉,這個是難以改變的,就是需要妹妹好生照看。”
海棠見眾人都不說話,自己也覺得說多無益,也就閉嘴。
“九煙,將眾姨娘好生送出去。”再次下達逐客令。
好不容易看著一眾女子出去,也算是耳朵清凈了。
乾元輕輕過去拍拍嬌兒蒙著的被子,好言相勸道:“嬌兒,那些人都走了,你出來好不好?”
被子里的嬌兒停止了哭泣,慢慢得像一只剛剛出殼的烏龜一樣將頭臉伸出被子外,看見乾元正端端望著自己,又哇地一聲哭了,且不顧一切上前抱住自己的娘親。
乾元溫柔拍打嬌兒后背,軟語道:“不怕孩子,有娘親在,我嬌兒不怕,我嬌兒不怕······”
嬌兒趴在乾元懷里,哭得傷心絕望,沒有一句話,除了哭泣仍舊是哭泣,都不知道遭受了怎樣的打擊,更是不知道經歷了怎樣的驚駭。
我手足無措,站在他們母女背后安慰的話語像一片羽毛一樣微不足道,只能任由淚水陪著他們母女落下。
半天,嬌兒哭累了,抬眼看見我,又哇的一聲“郡主嬸嬸······”撲倒了我的懷里。
我難以抑制心中哀傷,緊緊摟了她道:“好嬌兒,不哭了好不好,你告訴嬸嬸發生什么事情了?”
孩子喘息著道:“有人推我,嬸嬸—有人推我。不是我自己掉進去的······嗚嗚······”
我和乾元面面相覷,驚訝之色難以言表。
我又是輕輕拍打她的后背道:“好嬌兒,你可看清那人是誰?”
孩子睜著一雙大眼睛,努力回憶著,當時被推下河的人,半天反應過來,說:“我不知道······那個人沒有見過,一個很高的男人,······力氣很大,我······害怕······”
轉身看著九煙,吩咐道:“你去前后門問今日誰來過侯府。”
九煙正要往外間里走,我又道:“順便連帶著燒火做飯送菜的都一并問了。”
九煙諾一聲就走了。
打發走九煙,我捎帶著也要將婆子們打發出去,對眾婆子說道:“你們去廚房里給小姐做些清淡好吃得吃食,不要放糖,再熬一碗雪梨粥。”
婆子們看我是有意將他們趕出去,就都下去了。屋子只剩下我們三個人。
我悄聲問嬌兒:“嬌兒,你不認得推你的人,那你看到還有別人在跟前嗎?”
嬌兒努力回憶,道:“我都爬上樹了,也沒有看見過一個人,是我要找掛在樹上的風箏的,嬸嬸不要遷怒婆婆好嗎?”
“嗯,行。”低聲應了她,也只能這樣了。
話雖如此,但是一樁樁,一件件都毫無頭緒,是誰像鬼一樣糾纏在侯府中,又是誰在背后使勁推動,讓侯府里的事情此起彼伏。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事情陷入焦灼。
“嬌兒你感覺好點了嗎?”看她能夠和我說話,我就嘗試著問一下。
“有郡主嬸嬸和娘親在身邊,嬌兒真的感覺好多了。”嬌兒露出難得的笑臉。這笑臉和她憔悴之態極不相稱,勉強擠出來的笑顏,哪里比得過樂淘淘的快樂姿色。
傍晚時分,下人們吵著鬧著擁擠進乾元的院子里,整整一下午,我也都是陪伴在他們母女身邊不離開半步。
我尋聲問外面做活計的婆子,“是發生了什么事,盡然這樣吵鬧。”
婆子高興道:“回郡主的話,是二公子回來了。”
“二公子何時回來的?”向來外面的人都是比較靈通的。
“奴婢不知。”婆子答。
我跟乾元說:“嫂嫂,丘回來事情就好解決多了。”
“妹妹,丘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回來了?”她這一次倒是學會了思考問題。
“嫂嫂安心,我想著可能是侯爺給去的書信。”
“家里發生很多事,想必丘也是牽掛的,只是他沒有皇上口諭私自回來,會不會受罰?”
“這個不知道,若是這樣明日一早還是讓他趕緊的回軍營吧!”
就這樣,我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誰都沒有挪動地方。
我朝著外面的下人吩咐道:“既然公子回來了,那你去讓廚房做些公子愛吃的東西,晚飯請公子來這里吃。”
婆子得了令,放下手里的鋤頭,拍拍身上的灰塵便到后廚去吩咐做飯了。
乾元不放心又問我:“妹妹,今日二弟回來,是不是應該到侯爺和老夫人處請安,留在我這里吃飯恐怕是不行的吧?”
我放下手里的針線,站起來給她倒了一杯茶,送在手里,柔聲說道:“嫂嫂不用擔心,公子回來一定是先要到侯爺和夫人房中問安的,既然能夠讓我們知道他回來了,必定是緊張嬌兒的,一定會先來看。”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話音剛落,丘就急匆匆地進了來,遠遠望著,似乎消瘦了很多,整個人黝黑黝黑,冷不防得都快要不認識了。
我和乾元領著嬌兒迎了出去,漫天紅霞印照在小院子的矮墻上,紅磚綠瓦,干樹新芽,統統都染上了嬌艷的緋紅,那邊的人走向這邊,這邊的人也走向那邊。
“二叔叔······”嬌兒等不及,大聲喊道。
“哎······”丘回應。
“二叔叔······”嬌兒再次喊。
“二叔來了,我們好嬌兒不怕。”話音落地來到我們跟前。
丘看了看嬌兒,又看了看我和乾元。
“丘回來晚了,讓你們受委屈了。”丘不斷自責。
“二叔哪里的話,就是我們遭人陷害,賊人總會抓住的。”乾元安慰道。
“是啊,我們積極采取辦法,九煙也打聽到一些消息,一會兒等她來了,讓她再和你仔細說。”我望著他干瘦黝黑的臉龐,昔日里俊俏的翩翩公子怎么熬成了這副模樣,心疼不說,更是增添無限哀傷。
“九煙現在辦事倒是比原來強上許多。”丘直接夸她。
“嗯,這丫頭真是惹人憐愛呢!”乾元也跟著附和。
“好了,我們進屋說罷。”我提醒。
“對啊,對啊。二叔進屋說,進屋說。”乾元仿佛如夢初醒。
“我們一同進去吧!”丘一手牽我,一手牽嬌兒。
嬌兒這丫頭除了叫了兩聲“二叔”見面了倒是什么話都沒有了,就兩眼盯著看幾個大人說什么。
“二叔叔,回來了就不走了是嗎?”孩子都比大人想得多。
丘俯身摸一下嬌兒的頭發,道:“二叔叔是專門回來看望嬌兒的,連日收到府中的書信,二叔叔擔心你母親和你郡主嬸嬸,所以特意向皇帝陛下請呈,趕回來的。”
“你是如何知道府中的大小事,我給你去的書信也就一兩封······”我疑惑地望著丘不滿紅絲的雙眼。
“你倒是忘記了,吉祥給我飛鴿傳書。”他面帶微笑,仿佛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我倒是忘記他了。”我不經意喃喃。
“郡主嬸嬸,你也知道吉祥?”嬌兒問我。
“以前來府中的時候,見過他,因為不常讓他辦差事,倒是將他忘記得一干二凈。”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此刻真想好好打自己一下。
“那時你還不是侯府二夫人!”丘倒是喜歡打趣我了。
我們兩人相視一笑,旋即轉換話題道:“嬌兒落水,想必是背后有人記恨,不然怎會找人故意推下去。”
我話音剛落,嬌兒插嘴道:“郡主嬸嬸說得對,推我的人長得很高,我害怕極了,也沒有看清他的長相······”
正說話間,九煙攜春曉回來了。
見了丘相繼行禮,然后靜靜等待丘公子的問話。
“你們兩個說說今日詢問的事?”丘也沒有公子派頭,和藹可親。
九煙道:“前后門和廚房里做飯的都問了,說沒有進來陌生的人。”
丘疑惑,站起身,來回踱步,思忖半天道:“既如此,難不成是翻墻?”
我和乾元皆驚愕,此人身材高大,說不定就是翻墻進來的。
我提醒道:“若是翻墻,我們侯府雖說不大,但是這么準確知道嬌兒摘取風箏的地點,也說不過去啊?”
丘沉思,片刻后,吩咐春曉:“你去將吉祥找來。”
春曉得令出去,留屋子里的人大氣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