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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回五代殺出一條血路

第八章最底層的士兵

大牛哥大步走了過來,也不言語,緊閉著嘴,一把抓住沈夢,把他拉到自己這邊的隊伍里來。

選大牛哥的隊長,是個一臉絡腮胡的人,他睜大了眼,怒指著大牛哥。最后他還是忍住了,脹紅了臉,無奈地朝沈夢罵了一句:干你娘。

沈夢所屬的這一隊,住營門右手邊第四座營房,靠著都頭的帥營。營房門口掛著一塊破舊的木牌,上面寫著兩字:石州。這是隊名,這一隊便叫石州隊。后來沈夢知道,因為隊長是石州人。

進門后,八名新兵站成一排,絡腮胡隊長講完隊規和他的光榮歷史后,就發放軍服。只有一件袍子,沒有腰帶,也沒有褲子。看著這八人疑惑的眼光,絡腮胡張口就罵:“看我干嘛!給你們死人皮就不錯了,這還是我們李都頭有門路,對面落紅都連這張皮都沒有。你們不都穿的有褲子嘛,待會再自己去跟繩子系在腰上。你們不滿,老子還還有一肚子火。來到這個鬼地方,干你娘。”

沈夢看著手中這件袍子,這確實是張死人皮。死氣沉沉的顏色,跟用漿糊過一樣硬,上面大塊大塊的暗紅的血跡,分明就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而且不止被一個死人穿過。

接下來是選擇兵器,居然不是真的兵器,都是用木棍代替。木棍有長有短、有粗有細,一端被削尖。沈夢看這營房里的老兵,好多都是拿著木棍,還沒有兵器。

排頭的是大牛哥,絡腮胡對他十分滿意,捏了捏他的膀子,交給他一根短棍,“這就是你的刀,接著。以后你主要負責練習刀劈這個動作,明白了嗎?”

說完,絡腮胡還一旁演示一番,雙手拿著一根木棍,從頭往下一劈。好像那根木棍真的是刀一樣。

然后,他再走向下一個。

“這是你的長矛,你要練習直刺這個動作。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老子要來檢查,練得不好,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干你娘。”

“你,拿著,這是你的弓,你要練習的是張弓搭箭。”

一根木棍怎么練習張弓射箭?絡腮胡隊長也不會考慮這個問題,他只是在完成他的任務。

“干你娘!這是一把戟,你要練習勾這個動作。”

…………

絡腮胡站在了沈夢的面前,瞪大雙眼,他在緊張地思考,該讓這個細皮嫩肉的“小和尚”練什么。“黑狗,”他朝旁邊一堆看熱鬧的老兵喊道。

“到!”一個渾身黢黑的人走過來。

這個“黑狗”并不是李都頭身邊的那位,沈夢此時眼前的這名“黑狗”,才真的是名副其實,不但黑,更像一條呲著牙的惡狗。

“以后這個野和尚就是你的了。他練什么我不管,你每天負責把他拉到外面去曬,要曬得同你一樣黑。”絡腮胡大聲地吩咐道。

“你就等著瞧吧,隊長。”黑狗的聲音里盡是興奮。

沈夢后來知道了,每個新兵都會有一個老兵負責“教導”,算是長官給老兵的一種福利。因為接下來,老兵的衣襪換洗、洗澡搓背等等都由這個新兵負責,甚至吃飯,新兵也要把自己的飯分一半給老兵。——直到有一天,新兵能用拳頭將這個老兵打倒。

絡腮胡隊長剛走出營房,黑狗就興奮地給了沈夢兩耳光,再把他拖到營房外邊去。每間營房前都有一塊足球場大小的空地,沈夢就在這里被迫練習扎馬步,他小心翼翼,黑狗就在他身邊,散發出兇惡的氣息。他腿稍有抖動,黑狗就會一耳光扇來,他實在堅持不住了,想休息一會,黑狗的耳光就會鋪天蓋地地扇來。

沈夢白皙的臉頰早就被扇紅、扇腫,但他只能忍住,對長官不敬是要被殺頭的。即便黑狗不算他的長官,他也只能隱忍,他很清楚,黑狗只需一拳,就能將他的骨頭打斷。

這便是這個時代的“規矩”。

無所事事的老兵在空地里曬著太陽,曬夠了,就爬起來看新兵訓練。有一些“熱情”的老兵,也會上來親自幫忙。

“你這樣扇人不對,看我的。”

“啪啪”,沈夢臉上又挨了兩掌。

開始他還記著是誰扇的他,等將來報復的時候,才能找準債主。后來就習慣了,也就慢慢淡忘了,似乎這個隊里每一個老兵都扇過他,他就是拿來給別人扇耳光的。

李都頭偶爾從他們身前經過,便會嘉許地點點頭。黑狗就更興奮了,像有人給他丟了一塊骨頭絲的,使勁地猛扇沈夢。

其他新兵也在這塊空地上拿著木棍“訓練”,每個人都多多少少會挨一些打,他們是這個軍營里的底層動物。當然,沈夢是最低下的那個人。

營房里用木板鋪成的兩排大通鋪,便是他們睡覺的地方,沒有柔軟棉花鋪在下面,更沒有溫暖的棉被可以蓋在身上。就只有一張木板,人蜷縮在上面,便是睡覺。有的老兵還有一張大衣可以蓋住肚臍,但那也是有的,石州隊包括隊長在內一共四十二人,只有十一個人有多余的大衣。

沈夢自然不會在這十一個人之中。他和另外三十一人一樣,漫漫長夜里,就縮在自己的木板上,堅硬、寒冷。

但沈夢更渴望軍營里的夜晚,可以蜷縮在那張堅硬又寒冷的木板上,因為不用像白天那樣痛苦地蹲馬步,不用挨黑狗無緣由的毒打。

晚上,士兵們就在營前空地上升起一堆火,在地上圍著火坐成一圈,各說各的話。沈夢坐在離黑狗最遠的地方,也不挨著大牛哥。

大牛哥姓何,叫何大牛,他在牢房中的三個兄弟,也只有大奎不姓何,大奎是雅州(今雅安)人,他們都是販鹽的時候認識的,跟著他們仨一起回的閬州。幺雞也在石州隊里,就是牢房那個尖細的聲音,其他兩人在別的隊上。

但姓什么其實并沒有意義,在這里,沒有人在乎你姓什么,叫什么。在這個時代,像他們這樣低賤的人,是不配擁有姓名的。連隊長,大家私底下也只叫他“石州”。每個人都有一個屬于這軍營里的稱呼。

黃二浪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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