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下課鈴。
“全班同學放下手中的筆，每一列最后一位同學把試卷往前傳，第一位幫忙整理交到我這里。”
男老師嚴肅威嚴的聲音，似乎宣判著‘死刑’。
這是初三開學以來，第二次數學模擬考，整場考試用意為何，按老師的話來說：考試的成績代表你還有沒有救，若考的太差，就得多認真多努力，用別人‘喝咖啡’的時間惡補，不能掉隊太遠。
“君君，小君君。”溫木兮把玩著尚君知的課本，小聲嘟囔，她今天頭暈暈沉沉，難受了一上午，看物體偶爾出現重影，瞳孔渙散帶著水霧。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直接拍開那只蹄子，“溫木兮，你腦子壞了？誰允許你這么叫？”雞皮疙瘩掉一地。
尚君知萬分嫌棄，懶得理她，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上午遺留試卷還剩兩張。
沒想到被拍開的手竟得寸進尺，轉而拉他衣服下擺。溫木兮見他無動于衷，索性趴在課桌上看著他。
呢喃細語，“君君，我腦子好像真要壞了，現在看你，已經轉了好幾圈了。”
尚君知以為她是受考試影響，可聲音明顯不對勁，擱在平時溫木兮從不會細聲細語，她雖不愛與人交流，但也不愛故作嬌弱，何況今天的聲音里還有點撒嬌般。
他轉過頭，四目相對。
尚君知表情逐漸變化，眉頭緊蹙，仔細觀察，發現她臉上有可疑的紅暈，顧不上男女有別，快速伸手覆蓋在她額頭上。
溫木兮被這個舉動嚇到，頭后撤了幾厘米，依然沒能躲開伸過來的手。
尚君知感受到手心灼熱，詫異，“好燙，發燒？什么時候開始的？”
溫木兮閉上眼睛，一絲涼意從肌膚傳遞直達心底，額頭上的觸感被無限放大，同時擴散開的還有臉頰處可疑紅暈，耳朵也跟著發燙。
來不及讓她回味如此真實地觸碰，他便將手移開。
尚君知見她久未回答，耐心重復詢問。
溫木兮喃喃道：“今天早上，估計昨晚睡覺又踢被子了。”
答案出乎意料，尚君知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她體質差，還是睡姿差。
“頭疼不？藥呢？”他柔聲詢問。
溫木兮盯著他的雙目，看清他眼底關切之意。
良久，“尚君知，今天發現你真好看，你現在身上有圣母般的光環，頭頂上黃色圈圈轉了好久，能做你同桌，真好。”
“……”
還在思考接下來要不要帶她去醫務室的尚君知改變了想法，無奈微笑，隨之，嘴角上揚幅度越來越大。
“沒想到，你發個燒，眼神到是變好了，還能看到我身上有光環，那你應該多發幾次燒，說不定哪天，頭腦也會變靈活。這樣數學也不用我教。”
話雖如此，卻也懂，現在的她很脆弱，若未來某天回憶起今日…仿佛能想象出惱羞成怒地模樣。
人在疾病纏身時，心理防線會降低，若平日累積過多情緒，那這一刻可能將傾瀉而出，此時溫木兮無疑是在死守防線，他能感受到她語氣里的柔弱。
她不愿過多表達身體不適，卻無法控制自己的依賴感。
“君君，你名字這樣叫更好聽，要不我以后就這么叫你吧！”
驟然，尚君知眼神突變，一絲兇狠滑過，非常抗拒這種稱呼，咬牙切齒警告她，“你是病人不跟你計較，但不要讓我再聽到，記好咯。”
她深知他的性格，偶爾的玩笑無所謂，觸及逆鱗猶如瀕臨城下，她趕忙點頭答應，對他微笑。
尚君知被她傻兮兮的笑容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無奈搖頭，心想：隨她去吧。
溫木兮眼睛閃爍著淚花，面目糾結，感冒前兆來得太突然，鼻子堵塞精神恍惚，好幾次睡過去，忍著難受不出聲。
尚君知拿著她的杯子離開課桌，兩分鐘后，放在溫木兮桌上。
命令她，“喝完。”
溫木兮淺淺小嘗一口，水溫剛剛好，從小聽得最多多喝熱水身體好，實際行動卻沒幾個，就連自己父母，不…自己父母連說說也沒有。
“你別擔心，來的時候我有量體溫，有吃藥，除了頭有點沉，過會就好了。別擔心…嘿嘿…尚君知，謝謝啊。”
尚君知聽完偷偷松口氣，對于溫木兮這個未知數，長期接觸，不知是福還是禍。
人總是越好奇越想一探究竟，縱然如此，即便尚君知想了解更多，卻也她不說他不問。
……
上午所有課程結束，婷婷邀溫木兮去吃飯，溫木兮食欲不佳拒絕了。
食堂里，尚君知四處張望，發現婷婷和她同桌，裝作不經意問及溫木兮下落，得知她沒來。
思索一番后，快速吃完，趕往小賣部購買一罐八寶粥，之后又到食堂后，找其中一個正在打掃的阿姨，詢問她是否有開水。
溫木兮四肢無力，婷婷與她說話，察覺她聲音不對勁，對自己愛答不理，問她情況，她告訴她：昨天睡得晚沒睡醒而已，然后趴在桌上繼續休息。
婷婷見怪不怪，畢竟她也知道睡覺對于溫木兮有多重要，以前經常發生。
“溫木兮，先別睡，吃點東西。”一個溫柔低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她抬頭瞇著眼睛看向聲音來處，接著手里被塞了一個溫熱的東西，仔細瞧瞧，直至看清后，久久未有動作。
很暖，暖到心坎，她慢吞吞打開并吃完。
“尚君知，你怎么弄熱這個八寶粥的？”溫木兮邊吃邊問。
他撇了眼她手中的罐子，淡淡回句，“找食堂阿姨幫忙煮了會兒。”
轉而忍不住逗她，“一共五元，你是記賬還是支付。”
“……”
短暫的感動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溫木兮真想全吐出來還給他。
“哈哈，逗你玩呢，不過人情債還是要還的，截止目前，你貌似欠的有點多。”
這人就是給點顏色就燦爛的典型，溫木兮不斷勸自己，“忍住，忍住，吃人嘴軟。”
尚君知徹底被她表情逗笑了，好像探索未知的東西，體會更深。他暗自決定，就這樣吧，既來之則安之。
第二天，溫木兮早早來到教室，不一會兒，等尚君知進教室看見她，轉而看了看手表，發現自己沒遲到。
他一邊整理書本，一邊打趣道：“溫木兮，今天真奇怪，來的路上發現太陽竟然從西邊出來的。”
溫木兮居然傻里傻氣轉頭看教室外面，等反應過來，才知被騙了，“尚君知，你知不知道你變了。”
尚君知收起笑意，挑挑眉，示意她繼續。
“你現在的行為舉止，和你的氣質不符合，懂嗎？簡單點就是，你話多了。”她一字一句加重語氣。
“…”
他竟無言以對，仔細想想，針對溫木兮，話變得是有點多。
……
俗話說得好，世界上沒有后悔藥。溫木兮無比后悔，尚君知已經一上午沒理她了。
下午第一節課，數學。課代表已經拿到試卷并將其分發至各自手中。
溫木兮拿到試卷還沒來得及看清，一只手從側面接過去，她只得湊近他去看。
“你看你看，我有七十一分。”她非常激動，指著試卷不停拍他肩膀。
一個冷冷的聲音傳進她耳朵里，“滿分一百二。”宛如一盆加了冰塊的水從頭淋下。
“……哦。”
尚君知把她試卷徹底研究，贊許道：“不過比上次進步許多，況且，你昨天還是高燒，證明你成績還有救。”
夸她的話她還是愿意聽的，忙點頭，“嗯嗯嗯，是的。”
尚君知瞧她一臉嘚瑟樣，嗤之一笑，搖搖頭。
果不其然，上課時老師特意表揚了有進步的同學，溫木兮算其中之一。
為此，她在尚君知面前得意洋洋良久。
“叮叮叮……”
鈴聲結束，所有人一窩蜂沖出教室，全天的課時結束了。
……
溫木兮剛到家扔掉書包，飛奔進廚房，“奶奶，奶奶，我餓了。”
“慢點，給你準備好了，飯菜在鍋里溫著呢，自己盛飯吃。”聽到孫女的聲音立馬放下手中的活，讓她先吃上。
溫木兮爺爺去世早，她從小被奶奶拉扯大，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掙錢，每年只有過年時才能見面，導致她和父母之間感情淡泊，甚至電話也不常聯系。記得五六歲那會，她父母從外地回來，見面時，溫木兮都不愿開口喊爸爸媽媽。
十幾年風風雨雨，她和奶奶相互作伴。溫木兮從小體質差，大小病不斷，某年一個晚上，她突發高燒，正趕上那天又是雷陣雨，大晚上想找個人幫忙都沒有人。
最后，她奶奶一個人穿著雨衣雨靴，給溫木兮全身套好塑料袋，再穿雨衣雨靴，并用塑料袋包好手電筒，關門背著溫木兮走了很遠，到鄉里的診所吊水，幸虧那老中醫起床上廁所聽到了敲門聲，否則她們二人不知要在雨里站多久。吊完水，奶奶又背著她回家，晚上用熱水給她擦拭身體，高燒臨近天亮才退。
“奶奶，跟你說，今天老師表揚我成績進步了。”溫木兮急忙拿出試卷，給奶奶看，也只有在奶奶面前，她才沒有戒備。
“是嗎？真好，要繼續努力。”奶奶聞言更高興了，慈愛的注視她。
歡聲笑語充斥著這個溫馨的小房子，對溫木兮而言，有奶奶的地方是家是避風港，更是洗滌糟糕心情的凈土。
她多希望人生的道路上，一直都有奶奶的陪伴，她真不知道除了奶奶，還有誰能說說心里話，尚君知嗎？她很迷茫，因為尚君知在她內心的分量已經不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