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舟和王元昊兩人騎虎一路疾馳，總算擺脫了水鬼群的追趕。銀虎受傷之下，又狂奔了一陣，終于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銀虎，你還好吧？”劉舟跳下虎背，急切地問道。

銀虎有氣無力地舔舐著虎爪，嗚嗚地叫了幾聲，似乎有些痛苦。劉舟翻看它的傷口，扭頭對王元昊說道：“王大哥，銀虎流了好多血，必須馬上給它止血才行。”

王元昊也蹲下身子看了看，隨即在路邊找了一些野草，嚼碎了敷在銀虎的傷口上，又對劉舟說道：“它現在很虛弱了，恐怕暫時不能趕路，咱們今晚只能在這附件露營了。對了，你哪兒不是還有些靈芝嗎，一會兒熬了水，唯它喝點。”

說完，他撫摸著銀虎的毛發，感嘆道：“剛剛多虧你了，不然咱們肯定出不來。”

銀虎溫順地蹭著劉舟，嘴里發出一聲低嘯，似乎對于王元昊的贊譽心安理得。兩人似乎也有些疲憊，枯坐在地上默然無語。

過了半晌，兩人都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好在曠野之中，野味數不勝數，兩人尋了些野果，又打了幾只鳥，便圍坐在銀虎周圍吃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說起烏江堡發生的事，劉舟憤恨地說道：“要不是姓邱的壞了事，咱們早就帶著糧食走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有時候人比水鬼更可惡，這個天下簡直爛透了。”

王元昊也有些興致缺缺，他們幾次進入烏江堡，還平白折損了好些兄弟，到現在也沒能帶回去哪怕一袋糧食，讓他倍感失落。

“我現在有點擔心萬州城的情況了，也不知城中的難民現在怎么樣了？”王元昊幽幽的說道。

與此同時，萬州城已是岌岌可危。昨晚入夜后不久，城墻下突然遭到火云教的攻擊，一大波水鬼在教徒的操控下輪番撞擊城門，因為邱將軍不在，守軍群龍無首，動作遲緩，沒能第一時間組織有效防御，竟輕易讓水鬼群沖到了城下。這個時候，城內幾支部隊互不統屬的劣勢便顯現了出來。邱將軍的人都是這里原來的守軍，很多人都在本地成家，自然根深蒂固，尚且還知道保衛家園。而京城來的衛軍以及各地的客軍卻已經在征討火云教的戰役中被嚇破了膽，呆在這里只想茍延殘喘，根本不想和水鬼拼命。原來，邱將軍在時，本地守軍人員齊整，再加上其他部隊都是些殘軍，還能將他們壓制住，但如今邱將軍也不在，本地守軍又士氣低落，每個人的心思就開始活泛起來。

眼見火云教的水鬼大軍勢大，有人便提議棄城突圍。這個說法得到了京軍和客軍大多數人的支持。這些人對萬州城感情不深，自然不愿意留下來白白送死。本地守軍哪能讓這些就這么走了，立刻想要阻止，可他們主將不在，在幾支部隊面前就顯得有些勢單力薄。城內的幾支部隊相持不下，在營帳里大吵了一架，到最后甚至發展到了流血沖突。

當夜，京軍和客軍干脆沖開城門，突圍而去。這個口子一開，萬州城便再也受不住了。借著城門開的檔口，火云教組織了新一輪攻勢，在水鬼大軍的掩護下，火云教毫不畏死地對萬州城發起了沖鋒，并迅速占領了城門。萬州城大勢已去，剩下的人紛紛逃命。然而，這注定是徒勞的，水鬼大軍豈非人力所能抗衡，轉眼之間，這座人類的堡壘便成了修羅地獄，無數的哭喊聲和慘叫聲不絕于耳。

當劉舟和王元昊騎著銀虎趕回來時，萬州城，這座曾經庇佑著無數人的城池已經徹底淪為了水鬼新的樂園。

“該死，混蛋！”王元昊一拳打在地上，仿佛要將心里的怒氣全都發泄出來，他紅著眼睛絕望地看著城墻上，斗大的“萬州城”三個大字，纏斗地說道：“萬州城完了……全完了……完了……”

跟在自己身邊朝夕與共的袍哥兄弟全都沒了，托他照顧的那些難民也全沒了。無論是在水鬼蛇的獠牙下，還是邱江軍一伙的鋼刀下，這個袍哥漢子從未感到過畏懼。可如今，他卻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神色中滿是悔恨和疲憊。

劉舟靜靜地看著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他能體會到王元昊此刻的心情，但他確實無能為力。

他支支吾吾地說道：“王……王大哥，咱們還是離開這里吧。”

“離開？能去哪里呢？”王元昊雙眼無神地看著他，劉舟心中一凜，正要說話，王元昊卻突然笑了起來，只是他的笑聲中滿是滄桑和無奈：“天下雖大，卻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啊！”

他轉過頭來語出驚人道：“我不走了，我要留在這里陪大家。”

劉舟一驚，說道：“王大哥……你……”

王元昊已經打斷了他的話，幽幽的說道：“我曾經說過，和我那些兄弟同生共死，我也曾對那些難民說過，會保護他們不受傷害。可我最后卻失言了，這次，說什么我都不會走了。”

“王大哥……”劉舟還待要勸。

王元昊擺擺手，一臉鄭重地對劉舟說道：“劉兄弟，我知道你的好意，不過人各有志，我意已決，你就不用多說了。你不像我無牽無掛，你還有朋友在夷陵城，你還是快離開這里吧。”

劉舟見他一臉斬釘截鐵，知道再多行勸說也只能是徒勞，但這些天來風里雨里生死與共，今日一別恐怕往后再難相見了，他心中難過，忍不住哭了出來。

王元昊的也有些不好受，他擠出一絲笑容，對少年寬慰道：“好好活下去吧，要是見到劉虎他們，替我問候他們。”

少年帶著哭音重重地點了點頭，王元昊沖他一抱拳，朗聲說道：“咱們就此別過，后會無期。”

劉舟眼睜睜地看他倔強地朝著萬州城里走去，他的背影是如此的挺拔，他的步法是如此的剛烈，少年輕聲抽泣，默默地說道：“王大哥……保重……”

“還是往日的天下更好啊，真希望能馬上恢復平靜。”王元昊仰天長嘆道。他盎然看著萬州城，沖城內大喊道：“兄弟們，我回來了！”

喊聲震天動地，久久回蕩在大地上。此后，劉舟再也沒有見過這個袍哥的舵把子，但他還是會不斷向人講述起袍哥的故事，講述著曾經有一群江湖的忠義之士活躍在神州大地的種種傳奇，此為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