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后，張華和裴秀走在一起，張華說：“恭喜裴大人出任吏部尚書。我這里有一事，還請裴大人幫忙。”

裴秀剛剛出任吏部尚書，張華就有事找他，應該是重要的事情，于是問道：“什么事？”

張華說：“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年前安寧侯托付我的，要我保舉馬隆出任涼州刺史，金坤出任青海郡太守。馬隆是眾望所歸，前任吏部尚書荀勖已經同意了。但是對于金坤的任命，則一直沒有答應，只是顧及我的面子，讓他暫代青海郡太守一職。”

裴秀說：“我明白了，青海郡太守之職不知有多少人盯著呢，所以荀勖不肯輕易答應。”

張華說：“只怕又是跟嚴舒的事一樣，為某個人留著吧。”

說起嚴舒，裴秀也是非常反感，青海郡作為大晉的錢袋子，絕不能讓人給禍害了。

想到這里，裴秀說：“既然金坤是你和安寧侯一起舉薦的，想必是個棟梁之才，那就讓他正式出任青海郡太守吧，我馬上就辦。”

張華說：“那就多謝裴大人了。”

李松走在后面，聽見這番談話，暗自心驚：前任吏部果然正在打算接管青海郡，估計又是派出嚴舒一類的貨色！幸好把他們撤換了，不然的話，青海郡如果遭殃了，那可是會影響到鹽價，進而影響到民生，影響到大晉穩定的。

也是巧了，本來李松只是想扳倒吏部的，沒想到竟然是裴秀接掌了吏部，順便解決了金坤的任職問題，這下對于青海郡可以放心了。

李松正準備回府，和嶠從后面趕來說：“安寧侯請留步。我這些天一直在想，這腳下的大地，真的是球形的？”

李松說：“難道您到現在還有疑問？”

和嶠說：“我也找那些去過海邊的人問了，確實是先看到桅桿頂，你的論證也完全沒問題。從道理上講，我是被你說服了，只是一時還轉不過彎來。”

李松笑笑：“那您就慢慢轉這個彎吧。”他心想：在目前的大晉，像和嶠這樣的人應該是很多的，他們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接受新觀念。但是科學的種子已經播下，終有一天會發芽。

讓李松感到欣慰的是，這個時代的人還是比較理性的，還沒有到作繭自縛的程度，只要你說的有道理，他們就愿意去思考。可是到了后世，尤其是南宋程朱理學占據統治地位后，讀書人的思想就開始僵化，“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而這里的“書”，可不是隨便什么書，而主要是指儒家經典。這時候想對讀書人宣講科學知識，就會大受排斥了。

自從公開課以來，李松有好幾天沒見到鄭凡了，還不知道他有些什么看法呢。

于是，李松來到國子學。一見面，鄭凡就說：“恭喜侯爺出任工部尚書。”

李松說：“你消息還真靈通。”

鄭凡說：“今日朝堂上發生了這么大的事，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啊。不過，侯爺能擔任工部尚書，真是太好了，從此可以大展宏圖了。”

李松點點頭：“知我者，鄭凡也。對了，公開課以后，一直沒時間跟你探討一下，你對大地是球形的，有什么看法？”

鄭凡說：“我和老師們都完全相信啊。那天，不是有幾個人證實，在海邊先看到桅桿頂。那么，由此推導出大地是球形的，就是顯而易見的了。”

李松贊嘆：“不愧是學過幾何，推理能力強，理解起來也快。”

鄭凡說：“大地是球形的已經沒有疑問了，但是新的問題來了，大地這個球形......”

李松打斷他說：“我們以后就稱呼為‘地球’吧。”

鄭凡說：“‘地球’？這個名字起得好。我和老師們現在討論的問題是，地球到底有多大？但是卻一直找不到答案，不知道您有何見教？”

李松說：“不錯，你們已經有點像張誠了，遇到問題能尋根究底。”

鄭凡說：“張誠確實值得我們學習。”

李松回憶了看過的網文后說：“其實想知道地球有多大是有辦法的，有一個人已經計算出來了。”

鄭凡問：“這么厲害？是誰？”

李松說：“從西域還要向西走很遠，有一個叫埃及的地方，幾百年前，有個叫‘埃拉托色尼’的人，測算出了地球表面的周長。”

鄭凡插話道：“胡人？”

李松點點頭。

鄭凡說：“記得您說過，‘平面幾何’是一個叫歐幾里得的胡人創立的；這次的埃拉托色尼又是個胡人，看來胡人在學問方面也挺厲害啊，先前我還以為他們只會打打殺殺呢。”

李松說：“這些胡人可不是北方五族那些胡人，而是屬于‘古希臘’，他們在學術方面甚至是超過我們的。”

鄭凡說：“確實，僅僅您說的這兩位，學問方面就已經很高深了。”

李松說：“只要是比我們厲害的，我們都要學習，不必在乎他是什么人。

鄭凡點點頭。

李松繼續說道：“埃拉托色尼住在亞歷山大城。在正南方800千米，有個叫歇尼的地方，到了夏至那天，太陽恰好位于正上方，陽光可以直射井底，物體都沒有影子。此時在亞歷山大，埃拉托色尼利用一座高高的尖塔，測得陽光的傾斜角為7.2°，由此可以計算出：地球周長＝800×360÷7.2＝40000千米。而這1千米，相當于我們的2里。”

聽到這神奇的方法，鄭凡大為震驚：利用太陽的光線，真的可以算出地球的周長？

鄭凡思考了一會說：“可是我們要想計算地球的周長，就得找一個類似歇尼這樣的地方啊？”

李松說：“大晉也有這樣的地方，就是廣州，那里和歇尼一樣，都處于地球上稱為‘北回歸線’的位置，到了夏至那天，都會出現太陽位于正上方的現象。”

鄭凡說：“既然如此，我們可以考慮借鑒埃拉托色尼的方法。”

李松說：“是的。廣州大體上位于長沙的正南方，到了夏至那天，只要在長沙測量出陽光的傾斜角，再根據長沙到廣州的直線距離，也能算出地球的周長。”

鄭凡說：“明白了。但是，測算要到夏至日才能進行，還要等上好幾個月。而且要跑到長沙那么遠的地方，也有些不便。難道就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