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謝謝你給我打這個電話。”
“不用客氣,瞿小姐。那位作者曾經也是我父親的得意門生,所以父親一聽是與那位學生有關的事,說什么也不肯放任不管,我們做兒女的也就只能幫著張羅張羅。”
“辛苦你和老先生了。”
“瞿小姐客氣了。那先這樣,期待后天與您見面。”
“好的。”
掛掉電話,我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起了一層薄薄的汗。
周揚口中的父親,應該是指余生藝術館的前任館長,那么他口中的朋友又是指誰呢?
安德森的名字和他詭魅的眼神不期然浮現在我的腦海。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會是一次輕松的會面。
而且后天,是我和張斯達與裴娜約定拍攝婚紗照的日子。
躺在床上我默默地嘆了口氣,希望后天的一切都能夠順利進行。
睡在自己十幾年前睡過的床上,聽著窗外的蟬鳴,我恍惚間又回到了自己高中的那幾年。
青城高中里春天的八重櫻,還有秋天落葉的梧桐,余琰偏愛的百褶裙裙擺和她宿舍里擺著的畫架,張斯達單手拎著的書包,還有被褚洵扔進了垃圾桶的籃球。
我已經整整六年,沒有再見過那個曾經寡言少語的少年。
他仿佛和消失的余琰一起,在被一點點消磨的時光里淡出了我的生活。
這天晚上我又開始做起了自己開車沖下懸崖的夢。
但與以往的夢不同,這次懸崖下方的大海不再怒濤翻涌,我也沒有在沖出懸崖后不停地下墜。
取而代之,我的車載著我在半空中浮了起來,我坐在車里,看著天色漸漸變暗,海那頭蒼白的太陽紅成了一輪落日,星月初現,海風習習,天空中的紅與藍云一般將我包圍。
我發現自己浮在了半空中,車卻已經不見。
腳下的沙灘上一男一女兩個人影先后往那片海里扔了些什么,他們的車停在旁邊的公路上,影子拉了很長一條。
我覺得這場景十分熟悉,待要細看,我的身子卻越升越高,直到海的影子模糊一片,我已經置身于流淌的星河之中。
又是這片星河,安靜的,溫暖的,我曾在訂婚宴那晚見過。
那些星星看著我,仿佛在和我說著故事。
這回它們是真說了個故事。
女人的聲音帶著醉意:“星星,我喜歡星星,可是星星太亮了,又那么遠,天天,天天還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太壞了,我不喜歡,不喜歡這些壞星星。”
“我不喜歡星星了。”女人說。
男人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沒關系,我喜歡你,就夠了。”
~~~~~~~~~~~~~~~~~來自張斯達“這記憶力也是沒誰了”的問候~~~~~~~~~~~~~
他抱著她,像是抱住了自己的苦痛。
他不曾相信過第七根肋骨的教義。
可神說,那是離你心臟最近的位置,我幫你取下了她,她必將回到你的胸腔。
可神說,愛是你的原罪,她是你的罰,離開她,你們便無罪。
可神說,愛她吧,智慧賜你地獄。
他抱著她,像是抱住了自己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