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寂靜冰冷,地上鋪滿了厚厚的雪,一腳踏下去留下一個深深地腳印,路上行人越來越少,溫言下意識拉了拉衣領,生怕冷風灌進去。
一股寒風撲面而來,她邊走邊聲討沒人性的領導,為了業績,逼著人加班到大半夜,她不由得煩躁,行人越發少了,路燈忽明忽暗,怪嚇人的。
她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腦海里想起今早的新聞,某中學少女下晚自習路上失蹤,越想她越害怕,腳步也加快了,好在一切都很平靜,她驚嚇中回到了出租屋,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確實是孤獨至極啊,一進屋她便洗了個熱水澡,剛從浴室出來,便聽見一道男聲說道:“傻丫頭,又不吹頭發,當心感冒了。”
溫言的眼里噙滿了淚水,她眨巴著眼睛,什么也沒有,看來是又出現幻覺了,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頻繁夢到白光,也會聽見他的聲音,白媽媽說她只是太想念他了,以至于不斷的聽到他的聲音,溫言定睛金一看,屋里早就沒有他的影子了,她自言自語,眼眶發酸,擦擦眼角:“白光,我又夢到你了。”
一直到半夜她都沒有睡著,這一年的時間里,她一個人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這是她的白先生答應帶她來的地方,現在她來了,他卻來不了這里。
2013年,溫言十六歲,憑借著優秀的成績從鄉鎮上考入了城里的高中,她膽小害羞,入了新的班級,有了新的生活,高中的內容并不簡單,如果說初中憑借著努力可以考得好成績,高中就不一定了,她本就不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第一次月考結束,成績不佳,溫言拿著書本在手里轉,手一滑,手里的書飛了出去,隨著一聲哀嚎,她回過頭去,被書砸中的男孩一臉懵的看著她,兩個人對視,男生撓頭玩笑的說道:“溫言,沒考好也沒什么,下次還拿我撒氣。”
周圍傳出了起哄的笑聲,溫言頓時紅了眼,這個人怎么這么煩?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撇過頭去,不看少年,意識到溫言的小情緒,白光湊近了一些,看了一眼她三十五分的物理試卷,安慰了一句:“我悄悄和你說,我英語考了五分,知道為什么沒打出我的英語成績來嗎?因為班主任覺得太羞人了。”
少年一句話,溫言想笑,不是笑話他的分數之低,而是他那個二百五的表情,明明不會說話,還強行安慰人的樣子,實在是太憨了,她淡淡一想,怎么想的就怎么說出來出來了:“你好憨啊。”
這句話說出口,白光愣住了,想了想算了,不生氣就好,溫言心情莫名好了許多,中午的課本乏味枯燥,溫言沒聽多久就打起了瞌睡,桌子被人敲了敲,她嚇了個機靈,一抬頭,懟上了白光干凈的眼眸,他笑著跟他打招呼說:“新同桌,你好啊!”
溫言愣了愣,打個瞌睡的時間位置就換了,她怎么那么遲鈍了?
“哎哎。”白光用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補充道,“老班說了,讓我給你補物理,你給我補英語。”少年拉回了她的思緒,溫言想,好像五分的英語不好抓呀,這是運氣有多差,蒙都沒法蒙懟他就沒見過這樣的分數,低得可怕。
新同桌的話太多了,溫言無語極了,不知道老師怎么想的,弄了這個家伙在她旁邊,他的話聽得溫言耳朵都快起繭子了,白光這個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話太多了,有時候溫言不理他,他都可以自言自語一個上午。
中午的陽光熱辣,校園里的樹垂下了頭,溫言不住的撓頭,復雜的題目讓她抓狂,額頭上冒著汗,同學們都忙著往食堂里奔走,溫言像個假人一般,一動不動,眼睛死死盯著一道題不放,一直到白光打完籃球回來,也不見溫言有什么變化,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走近了一些,湊近看,還是溫言的弱勢物理。
“學不進去,就學文科,反正沒多久就分文理科了,其實物理題目做不出來,就別跟他死磕,干脆放棄就好了,反正理科本來就挺難的。”少年剛說完,椅子上的人愣了愣,繼而回頭,雙目緊逼,嚇了白光一跳,溫言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回懟了一句。
“白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聰明的,文科,也并不一定就是簡單的,所有的東西都有它的難處。”
有的時候,不行就是不行,沒有任何理由和借口。
少年拉開椅子,在溫言身旁坐下,他笑了,絲毫沒有覺得被人懟是多么尷尬的事情,也不顧溫言的表情里掛著多少不耐煩,反倒是從桌肚子里掏出了一包咖啡,擺在溫言面前,他指了指桌上的咖啡,對溫言說道:“沒有人可以理所當然擁有任何好成績的,我理科還行,你以為聰明兩個字就可以否定我全部的努力嗎?我刷題到半夜打瞌睡了,就喝咖啡,直到最后,留了帶咖啡的習慣,最后咖啡都沒有辦法讓我清醒,我逼著自己學習,才足夠把自己的理科變得好一些,如果我真的是一個聰明的人,還會考出五分的英語嗎?”
少年一連串的話語說完,自嘲的笑了笑,眼里布滿了失望:“溫言,有時候我真的挺煩你的。”
沒有見到效果,就覺得自己的努力毫無意義,一點挫折就自暴自棄,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的那個為了救流浪狗在路上差點兒被車撞到的少女,那個少女積極向上,單純可愛,因為一條別人嫌臟的流浪狗都可以高興上一整天。
被白光說了一通后,溫言沉默不語,少年卻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他看了一眼題目,鋪平了草稿紙,指著那道溫言沒有解開的題目,講了幾分鐘就理出了思緒,他講完了題后,一言不發,趴在桌上睡覺,一個下午都沒有和溫言說一句話。
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溫言不知如何是好,鈴聲敲響,少年背著書包出了教室,溫言望著那抹背影失神,心里有些空,等到晚自習回來,白光還是趴在桌上睡覺,溫言坐下,桌上貼著一張便利貼,寫了一串話,是少年俊秀的字體:好好學習,總會有成效,雨過總會天晴,加油,不懂的就問我。
明明是一種最官方的話,溫言還是挺感動的,只是一個關系一般的同桌都這么安慰她,她沒理由自暴自棄,溫言把紙條塞進新買的小說里,桌上的少年爬起來,樂呵呵的教他怎么做題目,溫言心中嘀咕著:這個人臉皮可真厚,是患了社交牛逼癥了吧?
不知道同桌施了什么魔法,第二次的考試,溫言的成績穩步上升,白光也在努力,連他最喜歡的籃球都放下了,他還是會給她解釋很多的題目,有時溫言做對了難度稍微大一點的題目,白光會給他一顆棒棒糖,小鎮上的自卑少女與城市的頑皮少年成了班級里的起哄對象,溫言卻總在別人起哄時補上一句:“他就是我的同桌而已。”
高中生涯里最令人激動的大概就是學校突然停電了,一整棟樓的歡呼聲導致教導主任大聲的訓斥,不許吵。
溫言怕黑,周遭沒有光,她閉眼,靜等來電,眼前突然出現了一串光,她睜開眼,白光正拿著一盞燈放在她面前,一臉寵溺,她還沒說話,就聽見隔壁桌傳來一個男生的撒嬌聲,男生大喊了一句:“白光,你個重色輕友的,為了你同桌搶我的燈,妨礙我考清華。”
少年不屑一顧,笑著回懟隔壁桌:“你那個成績還是先祈禱一下分科的時候不要被刷下去。”隔壁桌不理他,轉身找燈去了,少年的目光又轉了回來,他在溫言耳邊柔聲說話,生怕會吵到她:“現在不怕了吧?”
白光一湊近,面前的少女臉色蒼白,雙手抱著頭瑟瑟發抖,他嚇了一跳,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沒發燒卻出了許多汗,他正納悶,溫言就向后仰去,地上一聲巨響,引得班上人紛紛看過來,還沒摸清楚怎么回事,就看到一陣風飛出教室,少年抱著溫言向醫務室跑去。
白光不知道,怎么會有人喝了幾杯熱水就好了,不知道校醫和溫言說了什么,她只是點頭,好半天才見她從醫務室出來,白光站在門口關心的問道:“你剛才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昏過去了?”
“沒事。”溫言搖頭,手里拿著一張紙,眼神迷離,白光忍不住擔心,順手便把紙搶了過來,還沒有看清楚就被溫言搶了回去,恍惚中,他暼到心理兩個字,所以說溫言是心理出了什么問題嗎?
白光只想著,思緒就被溫言拉了回來:“現在滿意了吧?知道我有病了吧,看到我出丑開心了吧。”
還不等白光回答,溫言便大步離開,心里一團火焰正燃燒,白光跟在溫言身后追,二人一進教室,便又是一陣起哄聲,溫言愣住了,呆在門口一會兒后回到座位上坐下,一張紙條順著一條同學線傳了過來,是溫言好友傳來的,她一打開邊看到紙條,最前邊兒畫了兩個猥瑣的表情,表情后才寫了字:老實交代,你和白光發展到哪一步了?他剛才居然當著老班的面抱著你就出去了。
溫言抬頭,講臺上的班主任,居然一臉慈母笑的望著她,這都什么事呀?她才回頭,周圍的人也在八卦的看,而當時人白光,樂呵呵在臺上唱歌,當作是停電的福利,溫言冷靜下來,剛聽見白光開口,她又上火了,這家伙是聽不出來自己是個音癡嗎?還唱得那么陶醉。
不知道為什么,溫言總有一種錯覺,白光是在盯著自己看嘛,怪嚇人的,每次溫言一回頭,他又低頭,耳朵紅了一大片,脖子跟都被燙傷了一樣,事情的轉機,又因為一場停電,溫言做夢也沒想到,白光又主動上臺唱歌了,和上次不同,這次他背了把吉他上了臺,慢悠悠坐上老師的專屬位置,一開口就是溫言最喜歡的歌:為你寫詩,為你靜止……
這次它居然沒有跑調,聲音也出奇的好聽,不只是聞言,一個人班上的其他人也紛紛停下手中的事,靜靜的聽他唱歌,一首歌結束,白光咳了咳兩聲,站起身,先向班主任鞠了一躬,轉而說道:“老師希望您別請家長。”
怎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不知道班主任弄懵了,其他人也懵了,不就是唱個歌嗎?怎么可能?還請家長,只是少年下一句話直接放了個炸彈。
他望向溫言喊了一句:“溫言,我喜歡你。”
如他所想,溫言的臉紅了一大片,她捂著臉,一種羞恥感生氣,臉上的表情更是豐富,驚訝,驚嚇,驚恐,唯獨……沒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