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慢慢散去。
漫天的沙石伴著狂風(fēng)呼嘯而來。
我已經(jīng)在這天地飄蕩了十幾天了,我每天都是從一塊空白的大地晃晃悠悠飄到另一片同樣空白的地方,心智有些頹靡,卻又無可奈何。
現(xiàn)今我又飄到了一片荒瘠的土地上,這里十分荒蕪,偶爾現(xiàn)出幾只奇形怪狀的小動物,也是急急忙忙地搬著搜集的食物四處找地方躲避。完全看不到綠色的樹木和綴有色彩的花朵。這里的山像是一塊一塊搭砌起來,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山險而不落。
這時天空一陣急促氣流,一聲龍嘯傳來。
我抬頭望去,兩條龍正在天上盤延游行,具體來說應(yīng)該是一條龍在追逐另一條龍,嘴里還時不時嘯出長鳴,有種悲切之感。不到半刻,烏云匯聚,驚雷,閃電也如期而至。我趕緊找到一塊既可以遮雨又可以看到天空情景的巖石躲好。
在天雷的渲烘下,在追逐的龍凄冽一嘯,而被追逐的龍毫無留戀直直奔往山石巒峰深處,慢慢地不見了蹤影。只留那只戚然游龍盤旋原地,最后也躍至山間沒了蹤跡。
等那兩條龍雙雙離開不久,天空又開始緩緩放晴,彩虹也現(xiàn)出模樣。
夜將近。
我飄蕩在這空曠荒蕪大地,漸漸失去耐心,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思考應(yīng)該如何脫離這種困境。直到游蕩到山崖頂端,那里尖石疊嶂,自成風(fēng)光。但是我來晚一步,當(dāng)我到的時候只看到一條龍已經(jīng)早早盤起身子靜待在山頭,偶爾進(jìn)入地界的小動物待看到山頭的龐然大物后都撒腿一跑趕緊躲得遠(yuǎn)遠(yuǎn)地。此刻這條龍似乎正在酣睡,呼吸淺淺慢慢,回響在山間,渾然威嚴(yán)。
想到自己不過一介魂體,應(yīng)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于是我秉著好奇和廣袤天地卻無人能與我交流的寂然,我慢慢走近了這條睡龍。這條龍身軀十分之大,銀色的龍鱗伴著渾厚的呼吸也緩緩開合,身上的每一片區(qū)域仿佛都蘊(yùn)藏著無盡的力量,令人不敢直視。我將魂體穿過睡龍的頭顱,將自己的頭貼近睡龍的額頭,將自己的意識移到它的腦海里,這樣我就能看到它腦海里面的活動場面。
原來這條龍正在冥思,并未酣睡。
我看到這樣一個場景:金碧輝煌的宮殿里,衣衫清涼的絕美佳人赤足踩在雕花的琉璃地上翩翩起舞,顧盼之間皆是風(fēng)情。毫無瑕疵的白玉酒杯中,淡黃的酒液,被倒在薄薄的一層絲巾上,蒙上上位天子的眼睛。
身著明黃錦袍的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晨星,談笑之間威嚴(yán)自帶,此刻左擁右抱好不瀟灑。座下鼓樂齊鳴,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突然其間闖入一女子,那女子亦是國色天香,傾色奪人,那面容卻不似人間的美貌,仿若神女,只見她豐榮盛鬋,齒若瓠犀,顏色美好動人,只是此刻怒氣挑眉,眼里有點點星光閃動:“篅諸,你竟然騙我,做了這人間的皇帝,你好得很!”
上位的男子趕緊扔掉還掛在身上的女人,臉色一青一白,竟有種手足無措之感。
我卻是一驚,這男子竟然是篅諸嗎,那只欲望之眼的主人?
“我以為你是不一般的,結(jié)果你竟是、、、、、、你令我好失望,從此你就好好過你的逍遙日子吧,我們再沒有情分,那可笑的婚約也不作數(shù)了,我的龍女你以后也別想見了,最好這一輩子下輩子此生下一生生生世世我都不要再見你。”女子嘶吼著,淚水沾濕絕美面容,復(fù)又奪殿而逃。
“偲玧!”男子痛苦出聲,滿臉懊悔。
接著一甩袖,散出一陣迷香,使得大殿所有人都陷入沉睡,然后也緊隨著趕了出去。
到了無人的地方,女子化身成龍,在空中哀切嘶吼,所到之處均烏云密布,狂雨亂點。
篅諸也化成了龍身,與偲玧在空中交逐。
我正看到精彩處,突然情境變成一片漆黑,接著是一個震天的怒吼:“是何人!”
緊接著我的魂體就被一股力量震得離靠近的龍身半里之外。
我掙扎著,抬頭看到篅諸向我的方向緩緩吹出一口氣息,那氣息包裹住我的魂體,竟使我慢慢凝出了實體的模樣,不僅如此,我發(fā)現(xiàn)我的雙腿突然消失了,替換的是一條青色的帶著些許小疙瘩的尾巴。
篅諸也幻成人的模樣,果然與我在他冥想之境看到的男人長相一般。
“未成形的青龍尾?你是還未成年的龍女?我怎么不曾見過你?”篅諸看向我,威嚴(yán)逼人。
我腦子里運(yùn)行無數(shù)次,百轉(zhuǎn)千回,卻不知道如何開始說,從哪里開始說,所以一臉為難地僵在原地。
篅諸湊近我,閉著眼,似乎在感應(yīng)什么,半晌,他一臉古怪的看向我;“你身上竟有我的氣息?可我并不曾記得在何處生下了除翎杵之外的龍女,你是何人,還不速速交代!”
翎杵?說到這里,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之前汪婆婆同我說過我們的先祖曾經(jīng)留下預(yù)言,說是我們一族將終結(jié)于一萬零三十六代,那位先祖沒有真容畫像,但到每年農(nóng)歷七月二十號之時,汪婆婆總領(lǐng)著我到一次海的中心祭拜先祖,用來拜祭的圖像上只畫著一女子背對大海的模樣,所以我們只能看到背影。但是畫像上面卻是實打?qū)嵉貙懼鴥蓚€字:翎杵。翎杵就是我的先祖。
當(dāng)然那時我還不知曉自己是龍女,不過猜想我離開之時,汪婆婆就是要對我說這事,但是我并沒有讓她說出口。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心里還沒恢復(fù)過來。又聽篅諸說翎杵為他之女,那么篅諸那不就是我的老祖宗了,晃晃頭,我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
“你為何不回話?”篅諸又開口肅道。
我敲敲已經(jīng)快錯亂的腦袋,只得說:“可能我說的會很離奇、、、、、、”
篅諸不耐地打斷我:“離不離奇我自有判斷,你且說來便是。”
于是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包括我的家族問題、神秘基因、還有霧海和欲望之眼等所有的事情都講與了篅諸聽。
篅諸聽完后,只一人,不,是一龍,對著黑沉沉的山間沉默,眉毛蜷在一起,讓人有些猜不透他此刻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