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在歡喜相擁。
下一刻我的手掌疼感加劇,像是千萬只刀子同時在割我的肌膚,我完全無法控制,吐出一口鮮血。那金蓮的標記忽強忽弱,像是被什么硬拉出來,在一場長時間的拉鋸中,金蓮標記逃出我的手心,飄在手心上空,化成金色糜粉,飄散在泥里,引細雨纏綿。
疼痛也得到終結,我半躺在沈墨的懷里,聲如蚊吶:“消失了?!?/p>
“怎么了,你還好嗎,璃茉,你別嚇我?!?/p>
“沒事。”
我虛弱地回應,就在剛才一瞬間我感覺身體有一部分散去,隨風而去。
我伸出手,展開,示意沈墨來看。
“手心的標記不見了。”
沈墨將我扶起來,心疼地手指都在顫抖,他替我拭去嘴角的血漬:“沒事,不管這個,你的身體最重要?!?/p>
我伸手去摸他的臉,將他皺起的眉一點點的撫平,我很想告訴他,我一點事情也沒有,但是飄忽的意識讓我失去說話的力氣,軟軟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眼前全是紅色的。
我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之前七瞳為我準備的新婚房。
兩杯倒得滿滿的琉玉酒杯放在桌上,整整齊齊,沒有動過的痕跡。大紅的蓋頭被隨意地丟在地上,還印有荷花底的腳印。我坐起身子,發現衣服已經被換回了白色的紗衣。
窗外不知晝夜,火紅的彩霞像一個張狂的猛獸,長大了嘴巴,想要吞噬掉這個世界一般。
周圍沒有人的動靜。
我打開房門,發現周圍有一圈魄羅圍著,此時刻已經被燒毀得破敗不堪,如若它只是隨意一朵普通的花,我都會覺得殘忍,但此時這些魄羅,比尋常普通的花兒更有靈性,遂更加難過。這些花兒我并沒有目睹它們傷過人,縱使本性兇殘,但是何其無辜。
“這人都去了哪里,怎么這么一副慘景,是遭了什么襲擊嗎?”
我自言自語,然后很是著急,去到大堂也發現空去一人。我急沖沖想去找到大家的蹤跡,結果大堂灑了滿是香灰的供臺上,七瞳像一個幽靈一樣,出現了。
“你要去哪兒?”七瞳眼神凌厲地盯著我。
“這些人呢,沈墨還有婚禮嘉賓們怎么都沒看見人,他們去哪兒了?怎么此處就你一個人在?”我沒空跟他迂回,于是直接開問。
“這里昨夜里一場天火,燒得這里一塌糊涂。我這星星湖變幻的喜堂已經破破爛爛,虛弱地很,完全沒辦法變回之前的模樣。我也不能回到我的貝殼屋,只能坐在這個破灰爐子上了。你說的那個沈墨應該是去救那個可憐的藍蛟了,她本是蛟魚,最是怕熱怕火,還被凌頭燒著了,沒死也差不離了?!逼咄炖飮K嘖嘖連聲感嘆,似乎真是十分慘烈。
“那也不用這么多人去吧。”
“你是沒看到,那天火可撲不滅。藍蛟著火了后痛苦非常,于是上飛下竄,所到之處均惹上天火縱橫,還誤傷了好些個無辜躲離的人。這不就朝著天上走了,那些惡人都追過去,勢必將天火撲滅,不再蔓延?!闭f完又有些調侃:“不過你倒是好運氣,你昏睡之時,那本無意參與的扶卿公子將魄羅種于你的房外,引得天火無從燒近,這才保了你這條小命。可惜了那許多薄命的花兒啊?!?/p>
他眼內戲謔,話卻帶一絲責怪,我心無所措,自覺愧對,遂不敢言。
我內心難以置信,問:“那他們現今在何處,我去尋他們,或許還能幫上忙?!?/p>
“你就免了吧,就連我抗這天火都元氣大傷,現今不敢隨意移動。你嘛,虛弱如此,與其到了那兒做一個拖油瓶,還不如好生待著等人來接?!逼咄耆珱]有顧忌,直接說。
我自知自己確實能力有限,遂放棄這個念頭,安靜地坐在一旁,等他們歸來。
七瞳卻嘮叨上了癮,不停地與我說話:“希望你的朋友們能救回那只可憐的藍蛟吧,那藍蛟生性貪玩,天真地很。不喜歡攻擊,能力也是無足輕重的,只是能改變人腦海里面某一個特定的記憶點。偏偏有些人對這個能力垂涎極了,也對,存在就是有理。”
我總覺得七瞳話意有所指,但是此刻我完全沒有心思去思考,遂隨意應道:“什么樣的能力都沒有強弱之分,在某些時候,一些不起眼的能力也能爆發巨大的能量?!?/p>
“是啊。在這世外世,本是上天創造的一個桃花源,眾人安居樂業,歡度余生,可惜偏偏上天將死在世外世的人的命魂送與勞苦功高之人。全沒想過,嘗到了甜頭只會讓欲望滋長瘋狂。尤其是一些只順從欲望,沒有大腦的家伙,更是可怕?!逼咄劬锹德档?,像在看我,又像是看向別處。
我有些意外,問:“你是說在這里死去的人命魂會被守門人所食?”
雖然他故意說的含混不清,但是我還是馬上抓住他話里的意思。
“可守門人不就是你嗎?所以如果藍蛟死了,你就會食了她的命魂?”我問道。
七瞳沒給我好臉色,眼睛看著我像是看一個傻子。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跟你說這些嗎?而且我看著像是壞人嗎,我不過也會是為了自保,畢竟被困在這湖心之處,受制于人,無從自由于心。”七瞳頓了頓,繼續說:“命魂這東西很難說的,有人說這命魂里邊有主人一輩子的思想收獲,也有人說食之能獲其畢生功法,還得之異形,使之秘法。反正啊這說法大了去了,但是這食之命魂的人少之又少。大約也不過世人憑空臆想。只是我偏偏就知道這么一位,他不會同我說這命魂有何用,但是他跟我說這命魂是世間最好吃的東西,他怎么也吃不夠。”
我頭皮發麻,問:“那這食命魂之人是誰,你說過是守門人,既然你不是,那就是便舍或者是那位我未見過面的地傀了?!?/p>
七瞳眼睛亮了一下,剛想與我細說,就聽到雜音跑了進來,像是一群人回來的腳步聲。
我立即就將七瞳對我說的這些話拋諸腦后,跑出去,去迎接他們的歸來。
沈墨第一眼看到我,接過我飛奔的身子,臉上的疲憊頓時換上溫柔:“璃茉,你醒了?!?/p>
我笑笑點頭,正想問他們這次出去,問題是否得以解決。一個白白胖胖的團子一般的毛絨大物擠了過來,它瞇著眼,像極了憨厚的大熊,一看就忠厚老實。
我一眼就認出來當時沈墨扛著我跑出喜堂的時候,就是它躲在一邊,因著這龐大的體型,想藏也藏不了。
“我認得你。”我促狹地開口,故作嚴肅。
原意本是想逗逗它,因為我猜想它之所以喜歡避著眾人,一定是因為膽小害羞,所以端著表情去嚇它。
誰知這白團子一下像是變了一個人,雖然它還是憨憨的臉,但是給你違和悚然之感。
七瞳打著哈欠,說:“你們可別逗這只白團子,他本命肆周,人如其名,看似無害,但是會突然發狂,肆意狂嘯,可以算無人可擋?!毖劬λ朴兴茻o跟白團子眼睛交流,七瞳那眼睛眨的,不像個孩子,倒像是一個風流公子哥,實在是欠扁地很。
我摸摸肆周的頭,那毛發蓬松細膩,手感很是喜人,讓人舍不得移開手:“小白肆周,不要跟七瞳生氣,他嘴巴說話可能氣死人了。”
肆周看了我一眼,眼睛又瞇了起來,萌態可掬。
在座的女性都被俘虜了,包括偲玧姨。
當然也有一個意外,就是扶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