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近找了一家餐廳坐下，楚文彬隨意點了幾個菜，但沒有人動筷，所有人都沉默著。

“你為什么要秋兒轉學？”葉美良嗓音嘶啞地問。

“你問問她自己做了什么事！”楚文彬沒好氣地說：“小小年紀，竟然早戀，簡直就是……”他想了想，將“恬不知恥”四個字咽了下去。

葉美良嚯地轉向楚雁秋，語氣嚴厲了幾聲：“秋兒，你爸爸說的是真的嗎？”

“我沒有！”楚雁秋辯解道。

“你還狡辯，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和我說的！”楚文彬怒氣沖沖地說。

“我是故意那么說的?！背闱飮肃橹f。

“到底怎么回事??？我都聽糊涂了！”葉美良疑惑地問。

“讓你寶貝女兒自己和你說。”楚文彬鐵青著臉道。

楚雁秋三言兩語把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你也太不懂事了，這種事情怎么能開玩笑！”葉美良伸手點點她的額頭，但也不舍得用太嚴厲的話語批評她，只是耐心地說：“以后不可以再離家出走了，你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媽媽可怎么辦?。　?/p>

“我真的不想轉學！”楚雁秋沉著臉說，她真想快點兒長大，這樣就可以決定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像一個提線木偶似的，被人操控，沒有自由。

“既然秋兒沒有早戀，那就別讓她轉學了?！比~美良也幫腔道。

“就算沒有這些事，秋兒轉去鎮海中學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那就相當于一只腳踏進了重點大學，還有，你知不知道，我為了這個轉學名額費了多少功夫，輾轉求了多少人?。　背谋蚣拥卣f，吐出一口煙圈。

“可是我已經習慣這個學校，習慣這些老師和同學，不想有所改變！”楚雁秋說著自己的理由。

“你過去新學校一段時間，也會適應的?！背谋驈娪驳卣f。

“我還是不想去?！背闱锏椭^說。

“既然秋兒不想去，你就別勉強她了。”葉美良為難地說。

“你簡直就是愚昧無知又膚淺，不懂就不要指手畫腳，亂出主意，你知不知道一所好的中學能對一個人的一生產生多大的影響啊，你就只會按照她的喜好來，你這不是愛她！”楚文彬氣急敗壞地說。

“可孩子不愿意，你逼她也沒用啊，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呢！”葉美良皺著眉頭說。

“她這么小，知道什么好歹對錯，你這樣縱容她，就是害她一輩子，你以后可別后悔！”楚文彬怒不可遏地說。

“我不想轉學?！背闱锝g動著自己的雙手，抗議著。

“秋兒不情不愿的，轉學過去也未必就好！”葉美良有些頭疼地說，她知道自己女兒的性格，這樣逼迫她，或許她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離家出走，倒不如順了她的心意更好，于是拉拉她的手說：“去和你爸爸道個歉，以后可不能這么不懂事了！”

楚雁秋慢吞吞地站起來，踱到他面前，小聲地說：“爸，我錯了，你別生氣！”

“你錯哪了？”楚文彬陰沉著一張臉問。

“我不應該說謊故意氣你，也不應該離家出走讓你們擔心?！背闱锕怨哉J錯。

“如果你答應不再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我就不讓你轉學?！背谋蛞仓雷约号畠旱墓虉?，于是借坡下驢，順勢說道。

“我……”楚雁秋正想反駁，就感覺母親在桌子底下偷偷拉自己的手，于是不情不愿地改口道：“我知道了?！?/p>

楚文彬聞言舒地出了一口長氣，他真怕女兒會和自己死犟到底，還好她妥協了，于是站了起來，說：“回家吧！”

“媽，我晚上可以去你那里住一晚嗎？”楚雁秋可憐兮兮地問，眼睛里滿是期盼。

“好！”葉美良見她如此模樣，也知道自己多年確實虧待了她，于是爽快地應道。

“明天早點回來?！背谋蛞矝]有反對，推開凳子起身，背著手走了出去。

“媽，汐兒呢？”楚雁秋推開家門疑惑地問，屋子里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

“我把汐兒送一個朋友家去了?！比~美良解釋道：“我今天著急去找你，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沒有時間照顧她?！?/p>

“媽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背闱锏椭^內疚地說。

“以后別再做這樣的事情了?！比~美良溫柔地摸摸她的頭說：“別讓媽媽擔心，受了什么委屈就和媽媽說，媽媽給你做主。”

“嗯！”楚雁秋應道，抱著她的手臂撒嬌道：“媽，我想吃你做的牛肉面?！?/p>

“好，你等著，媽媽去給你做?！比~美良說著就進了廚房，很快端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面條放在她面前。

楚雁秋將一碗面連湯都吃完了，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心滿意足地洗漱去了。

葉美良走到房間偷偷撥打了一個電話，擔憂地問：“蘭姐，汐兒今天怎么樣？”

“今天早上你走了沒一會兒就醒過來了，沒看到你，哇哇大哭，我哄了她很久，才讓她把飯吃了，下午就一直撐著沒睡，等著你回來，剛剛實在太累了，就睡了。”中年婦女小聲地說著，給連蕓汐掖了掖被子。

“醫生怎么說？”葉美良問。

“還是老樣子，不用擔心?！敝心陭D女說。

“蘭姐，麻煩你了，我這邊還有一點事情，要明天才能去醫院。”葉美良說，眼角瞥見楚雁秋走了進來，就急急地掛斷了電話。

楚雁秋擦拭著頭發上的水滴，問：“媽，你去醫院干什么？”

“那個……媽的一個朋友生病住院了，我想著明天去醫院看看她?！比~美良找了個理由說。

“哦！”楚雁秋點點頭，就把這個話題扔到了一邊。

“過來，媽媽給你吹頭發?！比~美良朝她招招手。

楚雁秋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一頭青絲散落在背后。

“你現在都比媽媽高了呢！”葉美良有些心酸地說，原來不知不覺間，女兒已在慢慢長大。

楚雁秋微蹲下身子，讓母親給自己擦拭頭發，微熱的風吹過她的發梢和脖頸，讓她想起了冬天時奶奶溫暖的手，一時之間有些難過起來。

葉美良敏感地察覺到她的失落，問：“秋兒怎么了？不高興嗎？”

“有點想爺爺奶奶了?！背闱镂亲诱f。

“等媽媽什么時候有時間了就帶你回去住幾天！”葉美良說。

“好！”楚雁秋點頭應道。

過了好一會，葉美良問：“秋兒，那個人……有欺負你嗎？有沒有讓你受委屈？”

楚雁秋沉默了兩秒，搖搖頭說：“沒有！”

“真的嗎？你可別瞞著媽媽！”葉美良明顯不相信。

“真的！我會好好保護自己，才不會讓她欺負到我。”楚雁秋笑著說。

“如果你在那里過得不開心，一定要告訴媽媽，知道嗎？”葉美良仍舊不放心，可如今的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沒有辦法將大女兒接回自己身邊照顧，只希望她能照顧好自己，讓她少擔憂一些。

“嗯，我會的！”楚雁秋重重點頭。

母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然后才沉沉睡去。

楚文彬疲憊地回到家里，扯扯領帶，躺在沙發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雁秋找到了嗎？”何海琴姍姍走過來，一邊給他按摩一邊問。

“找到了?！背谋蛴袣鉄o力地說。

“那她人呢？”何海琴張望了四周一眼，并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去她媽那了！”楚文彬閉上了眼睛說。

“雁秋也是太不懂事了，居然離家出走，讓所有人擔心牽掛，還好已經找到了?！焙魏Ｇ俨恢圹E地上眼藥。

楚文彬有些煩躁地揮開了她的手，起身走進了衛生間。

何海琴發出一聲冷哼，扭著腰走進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葉美良將楚雁秋送回了家，又細細地囑咐了她幾句，然后就往醫院而去。

楚雁秋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有些失落地進了小區。

“雁秋回來了！”何海琴正在擺碗筷，見她推門進來，有些夸張地大叫了一聲。

楚文彬三下五除二洗漱完畢，故意慢悠悠地走出來，說：“吃飯吧，今天該去上學了?！?/p>

“我吃過了！”楚雁秋冷漠地應了一聲，回房間背上自己的書包就出了家門。

“來去匆匆的，這家都成旅館了！”何海琴略有些不滿地說，邪睨了楚文彬一下。

楚文彬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何海琴有些尷尬地止住了話頭，安靜吃飯。

“雁秋……”柳思琪一看到她，就撲了過去，親熱地挽著她的手臂，好奇地問：“你這兩天怎么沒來上學??？”

“有點生病了，所以就在家里休息兩天?！背闱飳⑹孪认牒玫慕杩谀贸鰜怼?/p>

“??！”柳思琪叫了一聲，忙問：“那你好了嗎？現在感覺怎么樣？”

“已經好了?！背闱镎f。

“那就好！”柳思琪撅著嘴巴說：“你不知道，這兩天你不在，我都快無聊死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楚雁秋晃晃她的手臂說。

“對了！”柳思琪拍拍腦袋問：“馬上就要文理分科了，你選哪個？”

“就我這成績，肯定只能選文科啊！”楚雁秋苦笑了一聲說，又問：“你呢？”

“我應該會選理科！”柳思琪有些苦惱地說：“那樣我們就不能在一個班了?！?/p>

“沒關系，就算不在同一個班級，也還在同一個學校嘛！”楚雁秋安慰道。

“那也不好！”柳思琪嘟著嘴，不高興地說。

“我們還是可以一起吃飯聊天散步嘛！”楚雁秋笑著說。

“雁秋，下學期我們一起住校吧！”柳思琪撇嘴道：“也不知道我爸媽怎么想的，硬是要讓我住校，我怎么抗議都無效，你也住校，我們就有伴了?！?/p>

“我和我爸提過了，他不答應！”楚雁秋無奈地聳聳肩：“我爸說學校吃的住的都不如家里。”

“?。　绷肩鞯哪槹櫝梢粓F，可憐兮兮地說：“難道我是撿來的嗎？他們居然想讓我住校。”

“或許他們是想鍛煉你，讓你獨立一點?！背闱锇参康?。

柳思琪氣鼓鼓地哼了一聲，悶悶不樂地，不再說話。

“別不高興了，住校也挺好的，沒有父母在耳邊嘮叨，自由自在的，多好??！”楚雁秋說。

“這么一想，好像也是哦！”柳思琪的臉上有了一點笑意。

兩人說說笑笑地往教室走去，還沒踏進班級門口，萬佳慧就叫住了她：“雁秋，到辦公室來一趟?！?/p>

楚雁秋放下書包，快步向辦公室走去。

“你爸爸那天來學校，問了我一些問題，又告訴我你要轉學，他說得含糊不清，我聽得云里霧里，到底怎么回事?。俊比f佳慧疑惑地問。

楚雁秋沉默了一會，避重就輕地說：“我爸爸覺得鎮海中學比較好，想讓我轉學過去?！?/p>

“雁秋，你和百里澤寧……是不是走得比較近？”萬佳慧問。

“沒有！”楚雁秋連忙搖頭否認：“我們就是一般同學?！?/p>

“老師相信你會有分寸的！”萬佳慧拍拍她的肩膀說。

“老師，我真的沒有！”楚雁秋堅定地說。

萬佳慧溫柔一笑：“老師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情竇初開很美，喜歡是每一個人的天性，只是你們還小，承擔不起這些責任。”

聽著老師的尊尊教誨，楚雁秋很是無奈，她和百里澤寧真的沒有任何關系，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早戀，就算是早戀，也不可能和百里澤寧，他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只是老師為什么不相信？她默默地翻了無數個白眼。

“演講的稿子寫了嗎？”萬佳慧見她低頭不語，轉移了話題問。

“嗯！”楚雁秋將手里攥著的兩張紙遞給她。

萬佳慧接過，認真地看了起來，用紅筆在紙上幾處地方做了修改，一一和她詳細說明。

楚雁秋認真地聽著。

“今天放學留下來排練。”萬佳慧說：“離初賽只有十多天了，要抓緊時間?！?/p>

“嗯！”楚雁秋點點頭，退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