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起青蔥的樹葉,劃過已經看不見農戶的麥田,落在行人匆匆的樹蔭下。
同樣是那一段路,客車走在最前,后面依次跟著兩匹拉著板車的馬。兩架板車上滿是堆成小山丘的香辛料,這是周立用六百金幣換來的。
客車也只是普通的客車,車簾里面的空間只能夠一個人坐著。
魚可可手里握著一根蒲公英坐在馬車前,輕輕地吹了口氣,白色的飄絮便漫天飛起。
“馬上就快到了。”周立騎著馬并排走在魚可可的旁邊。
魚可可望著被風捧得越來越高的蒲公英種子說:“以后我們都要在馬背上嗎?”
“嗯……大概吧。”
“感覺像浪子一樣。”魚可可嘴角揚了起來,周立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她也會這么笑。
似乎是注意到了周立的視線,魚可可扭頭問道:“那之后你有什么計劃?”
收回視線,周立同樣笑著說:“收集信息,把握市場。這批香辛料賣掉后,我們應該就有八百左右的金幣了。”
周立的印象里,萊茵鎮上只有香辛料的價格跟尼爾琴斯的香辛料的價格差距是最大的。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魚可可問道。
“金融,煉金術師。”周立開了個玩笑,“做的交易員,波段的。那天開盤我被反向爆倉,活活氣死的。”
魚可可搖了搖頭,“不懂。”
“都是騙人的東西,零和博弈,就是交易所用來割韭菜的。”周立無奈地解釋著,“本身市場的性質是為了轉移風險,但是死在市場里的人比餓死的都多。”
點了點頭,魚可可輕聲說:“我是打電競的,不過挺菜的……我忘了我是怎么死的。”
“電競?”周立若有所思地說,“女孩子打電競還挺少見的。”
“……是挺少見的。”
“哦,到了。”
順著土路看去,幾間農戶正匆忙地收拾著家用,農田里的麥子斜歪著,不遠處就是萊茵鎮了。
路過的人有問周立買香辛料的,他拿著手掌大小的鏟子挖了一鏟,倒進農戶們自己縫制的布口袋里。
“一枚金幣。”
“謝謝您。”
總共收下十幾個金幣,周立便領著車隊繼續趕路。
萊茵鎮里還是那副模樣,不過領著車隊的周立倒是很容易就被人認了出來,幾個粗膀子的大漢沖著他憨笑著,嘴里喊著:“回來了‘酒桶’!”
周立同樣報以微笑,之后又大聲喊道:“香辛料!上好的香辛料!兩金幣一鏟!”
買的人很多,賣水果蔬菜的農婦們很喜歡這種刺鼻味道的調料,周立陸陸續續地收了一百多枚金幣。
見買的人不多了,周立干脆找了家雜貨鋪,把剩下的香辛料全部處理掉了,一共收獲了八百一十二枚金幣。跟預想的差別不大,這邊的一鏟子香辛料通常需要三枚金幣,而尼爾琴斯只需要兩枚金幣就能買滿滿一鏟,周立成車買來的香辛料更是便宜。
車隊最終停在一家旅店前,旅店老板娘驚訝地瞧著周立:“上次見到您的時候,還在為五枚金幣糾結呢!”
周立掏出了十枚金幣笑著說:“我只是好運而已。”
馬匹們被牽去了后院,周立見天色尚早,領著魚可可去找了家賣服裝的店鋪。
“您好,酒桶!有什么需要的嗎?”看店的是一位面熟的紅發年輕人,他熱情洋溢地笑著,背后的衣服看起來都十分的華美。
周立拍著魚可可的肩膀說:“看看有沒有她可以穿的,不用太便宜。”
紅發年輕人稍微打量了一下,“這個……應該沒有,不過可以量下尺寸定做。我建議您也定做兩套,一套禮服,一套常服,這樣顯得有氣質。您等一下!”
說完,年輕人匆匆跑進里頭,不一會手里捧著四件衣服出來。
“您看看這些!”
紅發年輕人從中挑出一件裝飾繁多的黑色貴族禮服,“這個您要是喜歡的話,我就照著給您做一件!”
周立搖搖頭,上手翻看了另外三件,都是極其繁瑣的貴族服飾。
“那個!那個挺好看的!”魚可可指著掛在墻上的一件貴族禮裙說著。
順著看去,是一件裝飾簡潔但細節極為考究的暗紫色禮裙,用的是高檔的絲質面料,圓領無肩,寬大的袖子連接著領口,看起來像是一只蝴蝶。禮裙的下擺也與平常見到的長裙不同,大概只能到膝蓋的位置。
“你的眼光真厲害,這是我親手設計的!”紅發年輕人自豪地說著。
周立想了一下,對著魚可可說:“你會畫畫嗎?”
“畫畫?會一點,勉強能畫個大概。”魚可可一副不知所謂的樣子看著周立。
“你幫我畫一件T恤,再畫套西裝,我就給你買這件,怎么樣?”
“哦~那再給我加一件襯衫就成交!”
“行。”周立抬頭對著年輕人說:“麻煩拿張紙,再拿支筆。”
年輕人有些奇怪,但還是照做了。
紙是普通的紙,泛著黃色,周立的印象里這種紙特別容易被劃爛。筆依舊是羽毛筆,魚可可費勁地捏在手里,蘸了點墨水,在上面畫出一件T恤的正面。
“你看這樣成不成?”舒了口氣,魚可可拿著紙對著周立笑嘻嘻地說。
看起來確實蠻像的,圓領短袖T恤,周立點點頭,示意她畫下一張。
大概是羽毛筆過于難用,在周立的指導下,魚可可畫了幾次也沒有把西裝畫明白,不過襯衫畫的倒是蠻不錯的,周立也沒有別的辦法,就叫他畫一條大短褲。
最后魚可可畫了兩件襯衫,一件T恤,一條大短褲和一條南瓜褲。
“哇!這垃圾筆實在是太難用了!”魚可可抱怨的把羽毛筆丟在了桌子上。
“用別的筆寫字的話,這紙很容易爛的。”周立無奈地說著,手里把畫出來的東西拿給年輕人看,“你看看這些衣服可以做出來嗎?”
年輕人納悶地看著畫上的衣服,一副奇怪的表情瞧著周立說:“這些衣服實在是太簡陋了,不過做是可以做的,我覺得還是給他們多加一些花紋會更好。”
“加些花紋也行,但是別影響活動就可以了。這些按我的尺寸做,再做一件長褲。”周立把襯衫跟南瓜褲挑了出來,其余地示意給年輕人,“然后按她的尺寸做那件禮服。”
“好的,除了禮服,您畫的這些看起來都很簡單。一共的話……算您三百金幣吧!訂金給一百就好,明天晚上就能來取了!”
量過尺寸,周立付下訂金后領著魚可可出了店門。
……
多隆酒館還是老樣子,多瑪爾今天興奮地擦著手里的木酒杯,聽來喝酒的老伙計們說,‘酒桶’帶著一整個馬車隊回來了!
“什么事這么開心啊,多瑪爾?”留著絡腮胡的大叔將手里的酒杯放在了吧臺上。
多瑪爾大笑著說:“邁阿密!你肯定不知道!有個年輕人向我借了一桶酒,今天他帶了一整個車隊回來!”
“年輕人?整個車隊?”邁阿密吹了下絡腮胡,“是有點本事。”
“一定幸運女神眷顧了他!”女人挺著的大肚子又圓了一圈,她虔誠地說著:“女神會一直保佑他的。”
多瑪爾擺擺手說:“梅隆,什么女神的,是那個年輕人的本事!”
梅隆嗔怪地瞪了多瑪爾一眼,引得邁阿密哈哈大笑。
“伙計,你的妻子快生了。”邁阿密拍拍多瑪爾的胸脯笑著說。
多瑪爾挺著大肚腩嘿嘿笑道:“肯定是魔法的指引!”
正當他們說著,一位黑發黑眼睛的年輕人推門進來,后面還跟著一只穿女仆裝的獸人。
“嘿!酒桶!”多瑪爾伸出手大聲招呼。
“多瑪爾,”周立走到吧臺,又看到一同在吧臺的魔法師,“尊貴的邁阿密魔法師,您上次可是把我獨自丟在了魔法師工會的門口!”
邁阿密哈哈大笑著說:“別介意,我相信門童會招呼你的!”
周立笑了兩下不置可否,付了十幾枚金幣要了些吃食跟兩杯大麥酒。
手里倒著兩杯酒,多瑪爾興沖沖地說:“酒桶!你可是說好的,十枚金幣里面我拿六枚!”
“是的,每瓶賣了六枚金幣,一共是六百金幣,除去本金,利潤一共是一百枚金幣,你拿六十枚,總共是五百六十枚。”周立微笑著說,“你算算對不對?”
多瑪爾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只有六百金幣嗎?可是你帶了整整一個車隊回來!”
“只有六百枚金幣,這個車隊并不是用酒換來的。”周立無奈地攤著手,“況且你覺得一桶大麥酒能換來這么多東西嗎?”
多瑪爾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那金幣呢?金幣你帶來了嗎?”
“親愛的多瑪爾,金幣我當然帶來了,但是現在還沒有到契約約定的日期,你真的要拿走五百六十枚金幣嗎?”周立無奈地說著。
“要,肯定要!”
從腰間取下袋子,周立數了五百六十枚金幣擺在了吧臺上,“本金五百,利潤六十,如何?”
看到桌子上黃燦燦的金幣,多瑪爾突然笑了起來,“酒桶!你真是厲害,我一桶酒的每一杯利潤加在一起都沒有這么多!”
“那是自然!”周立微笑著,心里卻痛著縮水了大半的錢袋子。
“哈哈!”多瑪爾伸出大手拍著周立的肩膀,“我愿意再賒給你五桶大麥酒!”
周立笑了笑,并沒有應下,帶著魚可可找了個偏僻的座位。
“邁阿密!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年輕人,沒想到你們還認識。”多瑪爾一枚枚地數著吧臺上的金幣,最后將它們收到吧臺下放著的黑色小箱子里。
邁阿密沉默了一會,手里端起酒杯,卻發覺杯子里依然是空的。
又坐在同樣的座位上,一個面生的小伙子正將食物端過來。
這一頓大概是周立穿越以來吃的最豐盛的飯了。各種蔬菜的濃湯,烤的香脆的整雞,一些粗糙的甜品,以及同樣硬的黑麥面包。
嘗了一口,周立評價道:“這湯不錯,你嘗嘗看!”
魚可可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聽到后依舊是心事重重地舀了一勺湯送進嘴里。
“是在想剛才的事情?”周立笑著問到。
點點頭,魚可可若有所思地說:“大麥酒三百,馬匹二百,利潤一百,實際上利潤應該是三百才對!但是你忽悠他說利潤一百。”
“對。”周立毫無廉恥地承認,“契約上也寫了,‘一周之內不能返回萊茵鎮并且支付本金給他,我將給他無償做三年工’,本金支付給他了,馬匹的錢也支付給他了,利潤我四他六,這并沒有錯。”
“可是利潤應該是三百,不是一百才對吧?”魚可可疑惑地問道:“你這不是空手套棕馬嗎?”
“哈哈哈,這叫空手套白狼!”周立解釋說:“我們理解的本金是貨物的價值,他理解的本金是貨物加馬匹的價值。”
魚可可悶著腦袋扯下一只雞腿,“你真奸詐。”
“無奸不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