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棄

忐忑不安的葉季回到府中，便著人去找乘陽，自己則魂不守舍的由連嬤嬤和丫鬟們換掉赴宴的華服，拆掉發飾，洗掉妝容，慢慢的清理好，等從浴室清清爽爽的出來時，葉季的心情也稍微平復了些：能見到師父，再被師父罰，罰得再重，也是很好很好的……

葉季扁了扁唇，一想到還不能馬上跟師父相認，又慢慢的紅了眼眶。

乘陽從門口進來時便看到椅子上的娘親眼眶發紅，泫然欲泣的神情，他眼睛微微一瞇，眼底微露殺氣：看來，之前對這群人，還是下手太輕了！！

葉季聽到乘陽的腳步聲，連忙擦了擦臉，抬頭恰好看到瞇著眼一臉不虞的大兒子，心里一跳：我去！這又是誰招惹他了？！

葉季吸了吸鼻子：不理，不理！哪個倒霉蛋撞上了，自己求神拜佛解決，別再來找我了！！這個時候，我……也要躲著他的！我也搞不定！！

葉季裝成看不見的模樣，拉著乘陽坐下，微瞇著眼，嚴肅的對乘陽說：“今年回京述職的大人中有位張翰張大人，他家對你母親——我有救命之恩，具體的，現在也不便說，但他家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傾盡全力去相幫，知道嗎？”

為了以示鄭重，葉季挺挺腰身，正了正衣裳，示意乘陽：看！我是認真交待的！！

而心里則是：先下手為強！把這事跟他交待了！別的？別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也不理！他要坑誰是他的事！沒聽過兒大不由娘嗎！！

乘陽細細的看了看一臉認真模樣的葉季，皺了皺眉疑惑的問：“娘，這么說，你剛才不是被某些人氣哭的？而是，看到救命恩人才哭的？”

“……”人艱不拆！誰能告訴我，為什么天才兒子在這方面能蠢得像頭豬？！！！！

“娘？！”乘陽又再問了一句。

“滾~”葉季老臉發紅，老娘沒哭！沒哭！沒哭！！怎么可能在孩子面前哭！！！

“……”

乘陽挑了挑眉看著惱羞成怒的娘親，決定還是順從她的意愿，先走為敬。

“回來！”葉季無奈的橫了一眼轉身要走的崽，“剛才跟你說的，你知道了沒？”

“好的，娘親。”乘陽乖巧的應下。

“……”我咧個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葉季一臉嫌棄的重重的搓了搓自己穿著厚衣服的手臂，妖壽！這到底是哪里出了錯！自從十三歲，兩只崽崽的嗓音變化后，最受不了就是他們這種討好的語氣，跟他爹那時的語調一模一樣，哎呦喂，真是要命！明明外貌都長得不像爹也不像娘的啊！

“滾~滾滾滾滾~”葉季不自在的揮手趕人。

點頭應下的乘陽瞅了一眼還在搓手臂的娘親，嘴角微微的勾起，愉快的回到自己的書房：嗬，看來娘親挺嫌棄那個倒霉爹的。

……

此時，遠在林府潑墨閣的林顧，心里沒來由的一陣心煩：這種被人嫌棄的感覺，怎么那么讓人窩火呢！！！林顧平了平心境，想繼續寫完手上的折子，可無端端地又重來一陣，林顧頓了頓，放好筆墨，默默地度到仕女圖旁：阿季，是你在嫌棄我嗎？這么多年了，都沒親自去看你，所以你在抱怨了嗎？抱怨我無能？抱怨我薄情？

“阿季，再等我五年吧，五年后，我到你的墳前結廬伴你，清清靜靜地伴你，不再會有人反對，也不再會有人以性命相脅，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好嗎？”

“呵~還是你在嫌棄我軟弱？如果可以，我也不愿你等那么久，我問遍所有的和尚和道士，看遍所有的玄學，他們都說，自戕后是到不了你去的那條路的，會永遠都找不到你，所以，等等我好嗎？別走得太快，我知道我用陽間的東西牽絆著你，你會走得很慢，可……能不能再慢點，再慢點，這樣，我一下去就能很快找到你了……”

林顧輕輕地撫著墻上的畫，目光繾綣深長……

書房外的林夫人輕輕的嘆了口氣轉身回去了，在書房外抱著賬本的執書惡狠狠的瞪向隱在暗處的洗硯：都怪你們！！！若不是你們將老爺的昏迷原由弄錯了！當時夫人就會馬上去追回葉姨娘！老爺就不會……就不會像這樣，像這樣死水一般的活著。

隱在一旁身著墨衣的洗硯縮了縮身體，盡量的將自己藏得更隱瞞些，執書那殺人般的眼神，他懂，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心存愧疚，若是當時自己機警些、懂人情些，葉姨娘可能就不會摔下山崖慘死，老爺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