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所有人都在等待。
本應是一個盛大的開場,卻因為另一位關鍵成員的缺席陷入了斷檔。
張流云切換掉音樂,張開雙腿坐在門檻上,點燃一支煙。
一首簡單的鋼琴曲。
銀色月亮下,云朵上,身穿盔甲的青年將軍。
月光邊緣的執劍女子,衣袂飄飄。
陰影中的男人,平原上的男人,靜靜地站著。
李沈葉靠在大樹上,擦拭臉上的灰塵;宗光浩靠在車門上,遠遠地看著場中。
……
莫名整個人像是打擺子那樣在抖,他快要忍不住了。
終于,卷煙砸落在地上,濺起火星;莫名抬起頭,扭曲的面容顯露在月光中。
……
“莫名!”
聲音來自遠方,張流云看向那個方向,瞇起眼睛。
“二十萬年了,你還敢出現在這里?”
那是一群人,中間,還有人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
“當天下無人乎?”
“今日——”
中氣十足的演講被打斷,血氣無邊無際,莫名發出一聲怪叫,凄厲的叫聲響徹天地!
“殺!殺!殺!”
一瞬間,所有人都動了。
黑影追隨著飛速移動的血氣,在莫名即將沖入人群的前一刻,攀附了上去。
黑色匕首先出現,隨后才是握著它的人,冷冽的殺機完全鎖定!
紅蓮的手已經伸出,迎接它的是莫名的胸膛!
“轟!!”
滔天火焰轟然炸響,氣浪吹起了執劍女子的長發,紅唇緊抿,漆黑的瞳孔閃現一道銀色閃電。
不,那不是閃電,那是高速移動下殘留的光軌。
扭曲的光線以破碎的時空節點為中心向四周輻射——ZONE開啟,時間強制暫停,執劍女子身處爆炸中心,在半空中揮劍。
左手光劍,右手巨劍,兩柄劍隨著手腕的抖動劃出萬千線條,玄妙的軌跡讓光線變得扭曲而虛幻,花瓣隨風飄落。
那是超越了神經反應速度的揮劍,霓虹色的劍氣延展為扇形,編織成牢籠,處于風暴中心的莫名生死不知。
連招一階段結束。
接著是暴風驟雨般的掌擊,因為ZONE的效果,女子依舊處于滯空姿態,之前的劍氣足夠將莫名打出硬性僵直——
等等……
張流云皺眉,他感到時空恍惚了一下,似乎ZONE的狀態已經結束了?
失誤?還是錯覺?
電光火石之間,掌擊結束,第三階段開啟。
女子躍向高處,月光聚集在她身上,凝實為金色月光,墨染青絲高高揚起,光劍巨劍合二為一,帶著決絕之勢向下斬落。
……
一只血色巨手接下了女子的斬擊。
莫名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眾人視野中。
他很狼狽,但沒有人會因此小看他。
因為影刃已經趴在地上,頭顱不翼而飛;
紅蓮的軀體從內部炸開,四肢散落在周圍。
莫名依舊在笑,他的胸膛炸開了一道恐怖缺口,森白的肋骨清晰可見,右腿幾乎被砍斷,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勉強連接著。
但他依舊站著,這就足夠了。
執劍女子從半空中跌落,白皙的肌膚迅速衰老,黑發在轉瞬之間變的干枯灰白,所有光彩在接觸到地面前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
金色的發釵,腐朽斷裂,藍色的寶石,黯淡碎裂,飽滿的胸脯,松弛干癟,明亮的雙眸,渾濁呆滯。
她跌落在平原上,濺起一陣塵土。
風沙散盡,一具枯骨。
莫名張開雙臂,對著天空大笑。
笑聲蒼涼,似乎在宣告自己的回歸。
……
的確是中斷了。
費爾南多的ZONE并沒有持續到她打完一整套連招,不然莫名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
三具尸體全部化為灰燼飄散,李沈葉抬頭,半空中沒有靈體的蹤影。
也就是說,那是三位上古戰魂是嗎……
莫名的笑聲隨著空氣飄散出很遠,李沈葉臉色凝重,這個男人若是還像當年那般,那——
自己恐怕也免不了與其一戰。
只是,會有勝算嗎?
……
……
“那么,接下來是我的回合了。”
張流云站起身,看向聽風。
截一段微風下酒,溫一壺月光殺人,聽風睜開眼睛。
張流云的進攻手法從來不講道理,從本質上來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系統選擇。
第一步,鎖定。
在視野當中,或者在感知當中;滿足兩個條件任意一個進入第二步。
第二步,啟動壓力。
壓力來自于規則,來自于那個所有修行道路匯聚成為終點的源頭,只要目標處于規則束縛下,結果就是被掰成兩段,也有可能是被壓成肉塊,這取決于張流云當時的指令是什么。
若第一步條件不滿足,進入搜索支線。
也就是張流云現在在做的事情。
他從不懷疑自己會落敗,有一說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也不想過早暴露太多東西,十二人之一,全知者百分之百在關注這場戰斗,他很清楚。
所以只能委屈聽風了。
在耳后風聲傳來的一瞬間,感知本能鎖定住位置,壓力匯聚。
聽風被束縛住。
戰斗結束。
相比起莫名,張流云這里的戰斗顯得有些兒戲,甚至是虛幻。
聽風一動不能動,保持著持劍姿勢,眼球死死地盯著張流云。
張流云也很驚訝,因為自己的胸口已經被開了個口子——風衣正面上一個并不顯眼但確實存在的破口。
因果劍意,這就是因果劍意?
想要刺中我,所以刺中了?
哪怕他的劍尖距離自己的后背還隔著一段距離?
有意思。
“承諾生效。”
張流云貼近他,低聲說道:“我們會在必要的時候再見面,那么,在那之前,做好準備。”
壓力解除。
聽風看著張流云,俊秀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低了低頭,然后將光劍插進腰間酒壺,轉身離開。
“再見。”張流云道別。
“再見。”
……
……
聽風并不弱。
青年將軍知道,李沈葉知道,宗光浩知道;事實上,剛才的那一劍他們三個人沒有誰敢說自己有把握接下來,也沒有人真正看清楚他是怎么失敗的。
他們只確認出一點:聽風在攻擊生效前就被張流云控制住了。
而且還是一根頭發都動不了的那種全身完美控制。
張流云胸膛上的確出現了明顯的貫穿傷,但那只是由于因果劍意的優越性——先造成傷害結果,之后再回溯原因。
聽風會因為這一沒有原因可回溯的劍,而承受多大的反噬?
誰也不知道。
更難以解釋的是他傷口回復的速度,那可是實打實的貫穿傷啊,而且是心臟位置!
三人停止思考,在同一時間看向了場中,安印部落的正主,終于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