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李倩早就沒有了聲音,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離開,因為我并沒有聽到她離開的腳步聲。可我又十分確定她不在我身后,因為我并沒有在空氣中感受到任何一絲她身上的氣息。
樓下不時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走過:有提著暖瓶去水房打水的,右手提著暖瓶,左手還在看著手機。
有兩個女生結伴而行,一人挎著另一個人的胳膊,她們邊走邊聊,一人滿臉喜色的看著另一個人,另一只閑置的手不時的在空中比劃兩下,應該是在向同伴說一件高興的事。那位傾聽者則會不時的點頭回應她。
還有騎著自行車的情侶,男生騎著女生則坐在后面抓著自行車后座。男生微微轉頭對身后的女生說了一句什么,女生搖搖頭并沒有同意。那個男生就使壞,故意的騎的左搖右晃的,好像隨時都要摔倒在地,嚇的后面那位女生緊緊的抓住男生后背上的衣服。男生一臉奸計得逞的壞笑,女生佯裝生氣的伸手輕輕捶了男生后背兩下,可直到騎出去好遠,女生的手都沒有從男生的后背上拿下來。
我站在窗前看著、想著,我想了一圈,腦海里終于浮現出一個人影,我覺得她或許可以幫助我帶著我走出胡同,幫我解開困惑。
“丫丫,嗯?怎么沒換衣服呢?”
舞蹈老師進來的時候,我早已脫了外套,正面朝墻壁坐在木質地板上,小腿蜷起,胳膊肘搭在膝蓋上,背彎著腰塌著,頭也耷拉著摳著手指頭。
“老師”我連頭都沒抬,甚是敷衍的打了個招呼。
“告訴你多少次了,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喊我阿雪就可以。”
邊說邊把外套脫下來隨意的一疊打算放在窗臺上,伸手一摸,摸了一手灰,便走到門邊掛在了門后。
“我在想,阿雪丫丫的,我們是不是進展的太快了?”
“什么進展太快了,說的好像我們在談戀愛一樣。”
阿雪在我身邊坐下,打開帶來的包,把零食一袋一袋的拿出來擺在我們周圍。我眼神隨意一瞥,今天帶來的有開心果、瓜子、紅棗、還有兩包酸奶。我伸手拿了幾個開心果在手里隨意搓著。
這不知道是阿雪啥時候養成的習慣,每次晚上來舞蹈室找我的時候,都會帶點零食過來,等到我們練完舞之后,坐在地板上,一邊聊天一邊吃。
“怎么了?心情不好啊?別搓了,再搓搓出火星來了。”
阿雪把我拿在手里一直搓個不停的開心果搶過去,一頓猛如虎的操作,吃進了自己嘴里。
我手里沒什么東西拿著,覺得有些不得勁,總覺得握著什么才能安心。我伸出手又從袋子里拿了幾個開心果,繼續在手里搓著。
“怎么了?真有事?”阿雪看我這幅與往日有異的萎靡樣子,神色也不由的認真起來。
“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懵。”
“說出來聽聽。”
阿雪眼睛盯著我,手里嘴里并沒有停了吃。我看著她吃開心果的碎渣紛紛揚揚的撒了她滿褲子滿地板,我不由的皺起了眉。
“你這什么形象啊,你平時上課的高冷呢?一吃起來就放飛了,你看你到處撒的。”
“別說些沒用的,這些等吃完一起收拾就行了。快說,你怎么了?到底什么事?”
“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突然的又不太想說了,我覺得好像也沒什么值得說的,這么鄭重其事的,好像真的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你不說的話。明天早上的舞蹈課我就讓全班同學觀賞你的獨舞。”
“……”一劍封喉。
“你這太卑鄙了吧,這么明顯的利用職權打壓我,你良心不會痛嗎?”
我看著阿雪憤憤的說道。阿雪只回我一個無辜的眼神,一副“你能拿我怎么辦”的神情,我氣得吐血,我遇到的都什么人啊這都是。
我一陣泄氣,身體再度塌下來。全身的精神氣也被抽光了,整個人垂頭喪氣的,好像被粘鼠板粘到的老鼠一樣,看到生存無望,便放棄了掙扎,省的臨死前還要受皮肉之苦。
“說啊。”阿雪裝開心果的袋子都見底了,我這還沒組織好語言呢。阿雪拍拍褲子,把碎渣都拍到地板上去,不吃了,轉過身體對著我。
手指對著我耷拉的腦袋一頓戳戳戳。
我抬起頭用眼神抗議她的毒刑,不過連我自己都覺得酸軟無力的眼神并沒有對阿雪產生什么威力。
“我不知道怎么說”腦袋微微抬起,沉重的像是脖子支撐不住一樣,隨時都有斷掉的危險。
“行吧,我先試著給你開個場。”
阿雪盤著雙腿,雙手搭在膝蓋上,背脊挺的直直的,滿臉的認真,眼睛微微瞇起,發著犀利的光。整個一審問犯人的架勢和威嚴。
我坐在她對面,神情身形都透著萎靡,阿雪又伸手戳了戳我的腦袋,我勉強抬起頭看著她,等待著被拷問。
“讓你煩惱的是人是事?”
“人”
“叫什么名字?”
“趙凱”
“校草?”
“這你都知道?”
“別岔開話題,我問你答就行,等會有的是你說話的機會。讓你煩惱的原因是什么?感情?”
“不是。”
“是什么?”
“是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
“相處方式?你喜歡他?”
“不喜歡”
“他喜歡你?”
“不喜歡”
“你怎么這么確定?”
“因為這根本不可能。”
“你們之間的相處方式怎么了?”
“我們是初中同學,在初中的時候,他踢過我一腳,所以我一直很討厭他。”
我隱瞞了爸爸的事情,不是我不夠坦白,而是我不愿意隨時隨地的揭開自己的傷疤。我也不愿意隨意的在別人面前晾曬我的傷痛,因為那種隨之而來的對我的同情,也挺讓我難以接受的。
“什么意思?現在不討厭了?”
“他其實從一開始一直到現在都在因為這件事和我道歉,在我面前也總是因為內疚特別的忍讓我。可我在內心就是一直沒有原諒他,就會忍不住的在言語上鋒利些。”
“然后在前段時間,我們開誠布公的談過一次,我們商榷好了,往事既往不咎。以后見面了就像老同學那樣相處,他不必委屈求諒解,我也不會言語辱罵。”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