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賀禮正在家中碼字,才柴臉色凝重的進(jìn)來,手里抱著一堆書卷,進(jìn)來也來不及先行禮,而是把書卷放到賀禮面前,方才退后兩步行禮:“郎君請看!”
“嗯?”
賀禮疑問的看他一眼,見才柴往桌案上的書卷比,這才停下筆,拿起一卷書卷攤開一看,書卷內(nèi)容是時下比較熱門的佛經(jīng),只看一眼立時便明白了,細(xì)細(xì)端詳一下,還點評:“這師傅的書法肯定比我們胡師傅學(xué)得好,這書卷的字體較之我們的為好,不錯,不錯。”
才柴差點一口氣上不來,語氣沉痛:“郎君,重點難道不是我們的印刷方法被破解了一門嗎?”
賀禮笑了笑,把他拉了坐下,寬慰:“淡定,淡定,雕版印刷之法又不是什么稀奇的技術(shù),經(jīng)驗豐富的老師傅多看幾眼就能看懂了。破解了便破解了吧,我們終歸是先行者,積累的雕版較之別家多,你看,這是怕賣不出去,只敢雕刻常用的佛經(jīng),跟我們不沖突,我們還是有優(yōu)勢的。”
才柴臉色稍緩,點頭:“這倒是,別處可沒這么多女客,也就我們知新書齋常得光顧,這都是郎君的功勞。”
賀禮當(dāng)之無愧,點頭:“那是,若無我的好故事,怎能吸引來這么些貴客呢?放心,只此一點上,別說放眼全長安,就是放眼天下,也無有能比肩者,你要對我有信心啊,阿柴。”
然才柴卻只想給他擺個撲克臉,堂堂名士卻去寫婦人、孩童喜歡的故事,這叫才柴怎么夸得出口?昧著良心都無法開口,更何況他還沒法昧良心,所以,才柴決定要更加嚴(yán)厲的勒令知新書齋上下,堅決不能曝露郎君的身份。
才柴決定忽視賀禮的嘚瑟,正色道:“我只怕其他書齋不顧顏面,刻郎君的《三國演義》,屆時,店里必受影響。”
也是,這個時代可沒有版權(quán)這一說法,不過,對此,賀禮卻不愁,只道:“怕什么?我這原作還在這里呢,誰敢貿(mào)然翻印,大不了我站出來就是,我又不要潤筆,也不要旁地,他印我的書,總要知會我吧?”
才柴一陣無語,但還是點頭:“郎君言之有理。”
兩人正閑扯著,聽聞外間一陣軍鼓之聲,賀禮頓了一下,道:“李唐這是又要出征?”
才柴點點頭:“聽說這是秦王征劉武周。”
“劉武周啊……”
賀禮感嘆了一聲,卻沒多說,倒是才柴道:“難怪郎君看好李唐,李唐皇帝座下人才濟(jì)濟(jì),能戰(zhàn)善戰(zhàn)者,理政治民者皆有,較之別處,確有欣欣向榮之態(tài),氣象大不相同。”
賀禮點點頭,隨口說了一句:“畢竟李唐也是數(shù)代勛貴,將門世家,自然底蘊(yùn)不同于常人,只這一點,如今天下的這些反王們就無一人能比肩。罷了,不說這些,我還是接著碼字吧,我家阿魚可催了,我須得努力才是。”
才柴:……
秦王領(lǐng)兵出征劉武周去,賀禮覺得那與自己關(guān)系不大,他是衷心希望秦王早日平定天下,等李唐安定,他的房產(chǎn)大王計劃也才好早日實施,不過,做房產(chǎn)要的就是錢,他必須要努力的賺錢、攢錢,不然如何讓子孫后代在長安城里做個快樂的包租公呢?
這么一想,簡直碼字動力滿滿,賀禮頓覺干勁兒十足,趕緊問才柴:“阿柴還有旁地事嗎?”
才柴愣了一下,搖頭:“再無別的事務(wù)。”
賀禮立即拿起毛筆,朝他動動下巴:“既然無事,那就先這樣吧,我爭取今天多寫些,好早些印出來售賣。”
才柴:……
才柴倒吸一口氣,覺得有必要說道說道郎君這等自甘墮落的行為,張口剛說了一句“郎君”,就見外頭門房匆匆而來:“郎君,長安令到訪。”
長安令?!
賀禮訝然,直接道:“那廝還有顏面到我家拜訪?”
說完,還轉(zhuǎn)頭對才柴道:“所以,阿柴你看,這世間厚顏無恥之人何其多啊!”
這說辭刻薄的,才柴都逗樂了,故作正經(jīng)的點頭:“郎君言之有理嗎,然這等人雖招人厭惡,卻也不好得罪。”
賀禮笑笑,眼看著碼字是碼不成了,干脆把毛筆放下,讓阿田收拾、清洗,又讓人準(zhǔn)備茶果,準(zhǔn)備待客。并對才柴道:“阿柴言之有理,有句話說,小人無利不起早,這等人登門,確實該見見,說不定能開眼界呢?”
賀禮這般玩味著,才柴點點頭,起身整整衣冠,道:“既如此,郎君請安座便是,屬下這就替郎君迎客去。”
賀禮點點頭,兩人配合默契,才柴去把長安令迎進(jìn)家門,賀禮站在臺階下等著,不一會兒,見長安令并非獨身一人來的,甚至也不是以他為主,為主者是一個白面無須的男子,手里抱著把拂塵,一身侍者打扮,然長安令卻待他恭敬。
賀禮愣了愣,還是行禮:“草民賀禮見過長安令,令長驟然來訪,唯恐衣冠不整唐突了令長,便只好讓立禾代我迎一迎貴客,有失遠(yuǎn)迎,是草民失禮。”
長安令連忙道:“賀郎客氣,下官如何敢擔(dān)賀郎迎呢?賀郎也真是的,當(dāng)日若你早說你便是賀禮賀德規(guī),下官如何敢怠慢郎君?”
賀禮心里淡然笑笑,面上道:“令長客氣,區(qū)區(qū)在下如何敢驚動令長,白身小子如何敢妄動官人?”
長安令臉上的笑容更加的干巴巴了,還待說什么,一旁的白面無須中年男子咳嗽一聲,長安令恍然,連忙介紹道:“過去之事便不提了,下官今日乃是奉命而來,讓下官替賀郎引見,這是宮里來的圣上的內(nèi)使,奉上令請賀郎進(jìn)宮奏對。”
那內(nèi)使立即上前,朝賀禮道:“賀郎有禮,奴乃是宮中大家座下趙常侍,奉大家令,特來相請賀郎進(jìn)宮,不知賀郎明日可有閑暇?”
賀禮心里無奈,在李唐的地盤上,就算是沒空,必須也得是有空的,當(dāng)即行禮道:“有勞貴使動問,煩請上復(fù)圣主,承蒙圣主不棄,明日草民當(dāng)能進(jìn)宮。”
“如此,奴便這般回復(fù)了?”
“當(dāng)然。”
賀禮還能說什么?自然是只能答應(yīng),心里卻有些頭大,人在屋檐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