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天起的很遲。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還仍然閉著眼睛。我側著身子在,撐著頭看他。
他眼皮微微動了動,然后緩緩睜開眼睛。
“早。”他說。
“早。”我沖他微笑。
他身上仍舊穿著昨天的衣服,“我竟然就這樣睡了,衣服也沒換?”
我點頭。
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突然從床上跳起來,“我去洗澡。”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他就已經沖到浴室。我也不知道他突然抽的什么風。
我伸著懶腰慢慢也從床上下來,換下睡衣。因為我在何天這里過夜的次數越來越多,故而也留了一套衣服在這里。
我還在對著鏡子梳頭,想著要不要試試扎個丸子頭的時候,他終于從浴室出來了。我從鏡子里看到他。他身上圍著浴巾,赤裸著上半身,他看到他的腹肌,不那么明顯,但還是有點形的。他頭發還濕漉漉的,有幾滴水剛好滴到他身上,順著身體流下去,落到浴巾上。
“我以后絕不允許我像昨晚那樣邋遢,你要忘記昨晚的我。“他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淡淡說道。“別說,那家伙身上的味道還很好聞。”原來如此,壓力,是陳皓給他讓他感覺到壓力。
他瘋了吧?“那你去跟他在一起。”我白他一眼。
他笑著從我背后抱我,下巴抵在我肩頸處。“今天我們出去曬曬太陽。”
“不要。”曬什么太陽,是嫌我的膚色還不夠健康嗎?
“走吧。”他似在撒嬌,“Let’sgo,gogogo!”
他呼出的氣吹在我脖子處,我覺得有些癢,便伸手去推他的臉。“去哪?”
“帶你放飛自我。”
我一臉狐疑看著他,那是什么意思?“你不需要休息休息嗎?”我記得我們昨晚說好今天不出門。
“昨晚睡得夠好了。”他說,“我先去換衣服,你幫我燒一壺開水。”然后,他去找衣服。
我還對著鏡子研究丸子頭,繞來繞去,還是很丑。奇怪,怎么就扎不出網紅博主那么松散好看的丸子頭呢?我的手依舊跟頭發打架。
何天已經換上了休閑裝,我就說他這樣穿好看。
“你怎么還在——”他沒有說完,又道,“看來水也沒燒咯。”
我沒有理他,我覺得我的不丑的丸子頭就要成功,哪有空搭理他?
他有些無奈,便自己去燒開水、煮咖啡。
“yeah!”我高興地差點跳起來,不容易、不容易,手殘黨做個“造型”實在不簡單。我趕緊跑到廚房,何天在那里。
“看,還可以嗎?”我指著我頭頂。
他似乎微微皺了皺眉,然后對我豎起大拇指,“給你點贊,好看!”
我“嘿嘿”笑起來。
我們喝了咖啡便出門打車,我聽見何天對司機說,“JG樂園”。
我知道那里,是游樂場。
怪不得不提前告訴我。游樂場?大概他猜到如果告訴我,我會拒絕出門吧。“我可以反悔嗎?”我問。
“反悔做什么?”
“我要回家。”
何天便笑。我似乎聽到司機大叔也笑出聲,很短暫,我不確定是不是他的聲音。
“晚了。”何天說,“你怕什么?”
“怕過山車吃了我。”我腦子里閃過那句“怕我吃了你啊”。
這次我聽得很清楚,何天爽朗的笑聲里也夾雜了司機大叔想要憋住卻沒憋住的笑聲。
“我保護你。”他說。
我不知道司機大叔會不會在心里默默譏笑我們,多大了說話還那樣幼稚。
我不說話。何天便找司機大叔聊天,“周末JG樂園人應該很多吧?”
“是啊,肯定啊,學生放假,上班的人也都出來玩。一個項目排隊半小時一小時都屬正常。”
“要這么久?我不去了。”我不喜歡排隊,也不喜歡刺激。
“也不是每個都要排這么長時間,主要是那些熱門項目,大家都喜歡玩,才需要排隊久一點。”司機大叔又說。
何天看了我一眼,“放心,需要排隊的就由我來排隊,你在一旁休息。”
我才不信,到時候還不是拉著我一起陪他排長隊;再說,我后來擠進去,別人還要教育我不要插隊呢。
我剛想反駁他,只聽司機大叔又開口,“聽說里面的鬼屋不錯。我聽見好幾次乘客說里面的鬼屋設計很好。”
我心里想,干嘛要強調這個?從一開始就抗拒的我,此刻內心的抗拒程度又多了幾分。
何天笑說,“是嗎?那我們也要去感受一下。”
我白了他一眼。我靠在座位上,眼睛看著車窗外,我已經不想聽他們再說什么了。
何天湊到我耳邊,“別怕,有我呢。”
我不說話,仍舊只看向車窗外。
他笑著又坐回去,鼻子里嗤出一口氣。
車子速度放慢下來,然后停下。司機大叔開口道,“到了,前面開不過去了,都堵在那里了,就麻煩你們在這里下車了,走一點路就到了。”
“好的。”何天掃碼付了車費。
我們走了大概一百米就到了入口,連買票都需要排隊,可見里面的人不會少。
“你想先玩哪個?”他問我。
我們拿著票往里面走。“我哪個也不想玩。”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怎么這就慫了?真的不試試?”
我搖搖頭。我真的很害怕這些刺激項目。
我想起自己大學時候第一次鼓起勇氣嘗試大擺錘,結果下來的時候就吐了,吐了整整一天,到后來只感覺到口中都是苦的。連晚上的班級聚餐都沒有去成。
游樂場里,我最大可能承受的也就是旋轉秋千了。等升到最高位置時,我的心已經砰砰跳的很厲害了。除此之外的項目,也只剩了摩天輪吧。因為不恐高,所以摩天輪就幾乎毫無挑戰性了吧。
“試試唄。就算陪我。”
“我怕我又玩吐了。”這是大實話。有點害怕,又有些期待,畢竟同何天一起玩對我來說還是比較有誘惑性的一件事情。
“原來有過可怕的記憶。你之前玩什么玩吐了?”
“就是那種一直旋轉的、各種角度旋轉的項目。”
“旋轉木馬?”
“不是。”我搖搖頭,“比那個恐怖的多。”
“OK,那我們去坐旋轉木馬。”
“No,拒絕,轉的我頭暈,我拒絕任何旋轉的東西。”
“OK,那聽你的。”他看著我。
這句話在我的記憶里總能找到各種痕跡,他、或者妍、或者于宗光,都對我說這樣的話,尤其是于宗光。
“一定要選嗎?”看著園內的各種設備,我實在有些慫。
“那我幫你選了。”
“哪個?”
“海盜船。不會轉得你頭暈,而且也不會很高。可以先當作入門項目。”
“海盜船”才是入門項目嗎?有人群尖叫,我朝聲音的方向看去。跳樓機,Ohmygod......嗯,“海盜船”應該只能算入門。
“怎么樣?試試?”他歪著頭看我。
“好吧。”試試就試試,畢竟來都來了。
“你要是害怕,就抓緊我的手。當然你能喊出來也好,可以更好地釋放你的恐懼與不適感。”
“嗯。”我一直都覺得嘗試“大擺錘”會吐的原因,當然也是于宗光幫我分析過,他認為是我自己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大喊出來,才憋出了“內傷”。我不習慣大喊大叫,就算想要嘗試,但感覺有什么堵在喉嚨,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們排進了“海盜船”項目的隊伍。搖擺的“海盜船”上,大人或者孩子都大聲釋放著自己的恐懼。
我內心還是有些忐忑。何天一直抓著我的手,他的大拇指在我手上摩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