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霽月的笑容也不憋著了,毫無顧忌的送上嘲笑。笑聲之大,嘲諷的意味之明顯,讓宋茯苓氣得一口銀牙都咬碎。
宋茯苓將膝蓋上的瓷片拔下來,殷紅的血跡慢慢滲出來,將她白衫染紅。臉上被滾燙的熱水濺到的地方,起了星星點點的水泡。感覺到膝蓋傳來的痛,宋茯苓恨得牙根直癢癢。
霽月笑嘻嘻的說,“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樣?”
那笑容,到了宋茯苓眼底,格外刺眼。她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緩了好幾口氣,最后還是忍不住,沖著霽月跑去,“顧霽月,我和你拼了。”
眼見著兩人情勢不太好,靜書再不敢呆在一旁看熱鬧,連忙溜出了花廳。
霽月本是坐在椅子上的,見她過來連忙翻了個身,往后退了幾步,宋茯苓沒碰到霽月,摔倒了椅子上。
然后起身,又沖著霽月跑過去。霽月心情大好,和她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戲。宋茯苓一個閨閣小姐,體力根本不如霽月好。跑了兩圈不到,宋茯苓就氣喘吁吁的蹲著大喘氣。
仔細打量了一番宋茯苓的情況,霽月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慢悠悠的說道,“三弟妹,天氣炎熱,別輕易著急上火,不然很容易生病的。”
“你咒我?”
“不,我只是好心建議而已。”
宋茯苓哪會相信她,剛剛還算計她呢,不由得冷哼道,“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出事,這樣就能安安穩穩的坐著覃王妃的位置了是吧?”
霽月擺擺手,“不識好人心,不出一個月你肯定臥病不起。”
哪有人會愿意被人好端端的說有病,更何況宋茯苓視她為眼中釘,更加不會信。心里更是惱怒,一時也沒了分寸,揚起手掌就朝著霽月而去。
這一次霽月不躲了,就坐在她面前慢悠悠的開口說道,“你可想好了啊?你別忘了你今天來的目的。”
果然,她話落音,宋茯苓就生生的止住了動作。
她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喜笑顏開,走到霽月背后,捏著她的肩膀。
“好姐姐,您就不要為難妹妹了,剛剛您也教訓了妹妹,還咒妹妹有病,這些都是妹妹活該,您就原諒妹妹吧。”
“哎呀,你這捏肩的手法不錯,繼續繼續。”
蕭清風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宋茯苓正委屈巴巴的幫霽月捏肩。而霽月一臉欣慰的看著宋茯苓,時不時還夸上兩句,喂她兩顆桌上放著的葡萄。
他轉頭看向靜書,靜書也愣住了。
不是打起來了嗎?現在這是什么情況!她剛剛一見情況不妙,三步并作兩步就跑到書房,告訴覃王殿下,說沐王妃和覃王妃打起來了。
結果蕭清風火急火燎的跑過來,就看到這兩人妯娌情深的模樣。
注意到蕭清風,霽月連忙起身,小跑到他身旁來,勾著他的手臂,“殿下你怎么來了?”
這個舉動到了宋茯苓眼中,就成了赤裸裸的炫耀。原本那個位置應該是她的,能站在覃王殿下身旁的人,明明就應該是她。
低頭看了眼霽月挽著他的手,挑了挑眉,快速的掃了眼花廳的情況,“你們在干什么?地上的碎片是怎么回事?”
“這個啊……”
霽月剛想解釋,宋茯苓便福了福身,揚聲打斷她的話。
“請覃王殿下做主,嬪妾今日特來道歉的,可王妃姐姐說讓嬪妾斟杯茶就原諒妾身,誰知嬪妾斟了茶,王妃姐姐卻將茶盞打落,讓嬪妾跪在瓷片上重新奉上一盞茶。這樣的小人行徑,實在不適合作為覃王妃啊。”
這人倒打一耙的本事可以啊,竟然還搶在她前面惡人先告狀。
蕭清風看了宋茯苓一眼,冷然道,“本王和王妃說話,允許你插嘴了嗎?”
不敢置信的看了眼蕭清風,觸及到他幽深凜然的目光,宋茯苓被嚇的抖了抖,蹲在一旁不敢吱聲了。
蕭清風問霽月,“你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她剛剛不都說了嗎?事情就差不多咯。”
反正宋茯苓的手沒拿穩茶盞也是因為她拿針扎了她,這和宋茯苓說的,是她打落茶盞也沒什么本質的區別。反正都差不多,她也就懶得再費口舌了。
蕭清風說,“她剛說什么了?本王一個字都沒聽到。”
霽月和宋茯苓都愣了,王爺你是認真的嗎?蕭清風直接用表情告訴她們,本王就是認真的。
宋茯苓臉上的表情更加不忿,惡狠狠的盯著霽月,深怕她說出什么對她不利的話來。
霽月仿佛沒看到她的表情一般,十分大度的擺擺手,“該給的教訓也都給了,就不要和病人計較了。”
“病人?”蕭清風挑眉,卻沒有繼續追問,對宋茯苓說,“既然王妃都不介意了,那你回去吧。”
終于將宋云安交代的事情辦完,宋茯苓如蒙大赦,也不敢計較顧霽月罵她有病的事情,又是致歉又是道謝的,見兩人果然沒有再為難她的意思,歡歡喜喜的然后帶著人離開了覃王府。
回到沐王府的宋茯苓,砸了閨房里的好些東西,發誓一要將顧霽月好好收拾一番。
等宋茯苓的背影消失在了院子里,蕭清風才追問剛才的話題,“你剛剛說她有病,何以見得?”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看人氣色就能推斷病情。”霽月說這些時,明亮的雙眸中綻放著奪目的光彩,“宋茯苓剛剛圍著花廳跑了不到兩圈,就面色發白氣喘不止,她平日里多半還經常有些茶飯不思。本來也不算什么大病,她一個閨中女子,不受累不短食的。但偏偏她最近因為錯嫁的事情,發了好幾通火,將藏著的病引誘了出來。若是她還不能將心情平復下來,不出一月,多半就要臥病不起了。”
蕭清風目光落在她身上,被她眼底的光芒觸動,仿佛心臟被她狠狠地掐住一般。他輕咳了一聲,冷聲道,“一派胡言。”
早已經聽過許多這種懷疑的聲音了,霽月絲毫不在意,“你又不懂,那就拭目以待咯。”
蕭清風點頭,“若真如你所說,那定國公夫人的病,也就可以放心的交給你了。”
的確,她初來乍到金陵,和人說她會醫術,也沒幾個人能相信。就算蕭清風說,他能擔保,多半也是懷疑的。
“好啊,咱們走著瞧。”
這股不服輸的勁,倒是讓蕭清風回憶起了記憶深處的一個模糊的影子,但是時間過去這么久了,他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像誰。
煩躁的甩了甩腦袋,霽月看到他的動作,“王爺,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鬼使神差的,蕭清風就將剛剛的想法說了出來,“本王總覺得記憶深處有個模糊的影子,卻又怎么也捉不到,你說這算不算病?”
霽月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等他說完了,便下了結論,“多半是臆想癥吧。”
“嗯?”還真的有病?蕭清風側耳細聽。
“都盼著有病了,還不算臆想癥?”
等她說完,蕭清風的臉就黑了下來,“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本王對你不客氣。”
“別別別,王爺,您身強體壯的。”霽月不敢再和他玩笑,臉上擺出認真的表情,“記憶這種東西嘛,又捉摸不定的,說不定哪天您見到相似的情景,也就想起來了。這能算什么病呢,您多慮了。”
這話聽得還算順耳,“這還差不多。”
終于被哄開心了的覃王殿下,臉上的表情就緩和了許多,霽月悄悄的松了口氣。
隨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她便問道,“覃王殿下,您知道金陵過去有個任姓的人嗎?”
霽月也只是懷疑而已,從她穿越來的時候,原主就沒有8歲以前的記憶,但是腦海中隱隱約約卻能感覺到,似乎原主以前在金陵生活過,原先不叫霽月這個名字,而是姓任,至于叫任什么她就想不起來了。
也是剛剛蕭清風說記憶中模糊的影子,才讓她想起了這樁事情。
誰知,只是聽她提起這個姓氏,蕭清風就一臉警惕的看著她,“任這個姓氏,在金陵已經沒有了。8年前的變故,已經將任家九族都葬送了。”
8年前的變故?那不就是她沒有記憶的那一年?突然意識到事情似乎沒有這么簡單。顧兮突然踏足金陵的時候,她就懷疑過。可是現在,心里的疑團更多了。
“這么嚴重?”
蕭清風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所以,你為何會有此一問?”
她完全不知道一個任的姓氏而已,會嚴重到讓蕭清風這么重視,否則她也不會草率的問出來了。看著蕭清風銳利的目光,霽月心里一陣懼怕,咽了咽口水,“我只是隨便問問,真的,我真的是隨便問問,你相信我。”
這話自己都不信,哪能指望蕭清風這么精明的人相信。但是偏偏,蕭清風看了她一眼,卻不再追問了。
霽月悄悄的松了口氣,也不知道怎么就誤打誤撞的逃過了一劫。
這口氣還沒順勻,就聽到蕭清風又說,“下次不要隨意在他人面前提你剛才說的話,否則只怕你怎么死的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