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只敬師父呢?”蕭清風出聲,“師娘也在,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云鳶站起來,臉上帶著淡笑,“覃王殿下說的是,月兒,如今已經嫁為人婦,萬萬不能少了規矩。”
霽月特別討厭云鳶這副模樣,偏偏顧兮什么都不說,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看想云鳶的目光中也多了一絲柔色,這種情緒不像作假,看的霽月心里又是一陣難過。
她早該想到的,顧兮急急忙忙的將她嫁出去,不過就是因為云鳶不喜歡她總在顧兮跟前吵吵鬧鬧的。
“是,是月兒失禮了,敬師父和師娘。”
說完,霽月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烈酒辣喉,嗆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她咳嗽了兩聲,坐了下來。
蕭清風略帶責備的聲音說道,“不能喝就少喝點,都是一家人吃飯,誰還會怪罪你禮數不全嗎?”
這話聽著,霽月覺得挺可笑的,剛剛敬酒的時候,說她少了規矩,現在喝完酒,告訴她沒人怪罪她禮數不全。她看了眼蕭清風,撇撇嘴,到底還是沒說什么。
霽月低下頭,于是便沒注意到,蕭清風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向顧兮。顧兮臉上的笑意僵了僵,端起酒杯淺酌了一口,掩飾了過去。
蕭清風端起酒杯,沖著顧兮揚了揚手,“顧太醫如太醫院任職時,本王不在金陵,今日敬您一杯。”
“多謝覃王殿下。”
“顧太醫以后可是掌管本王人身安全的人,哪能當得起顧太醫的謝字。”蕭清風意有所指,還記得前天顧兮特意去覃王府那趟,和他說過的話。
顧兮卻不接茬,仍舊笑道,“覃王殿下言重了。”
見他仍舊這個態度,蕭清風便覺得無趣,反正顧兮此人絕不簡單。
吃過飯,下人進來收拾了桌子,蕭清風便邀請顧兮和他一起下棋。顧兮沒有拒絕,命人擺好了棋盤。
霽月則被云鳶帶到了后院之中,霽月也曾在這里居住過一段時間,她的房間仍舊在,但云鳶帶著她去了她自己的房間。
房間布置的和豫州一模一樣,絳紫色的月影紗帳,全套的紅木家具,梳妝臺,衣柜和床。
每一處,都像是在炫耀,顧兮對她有多好。云鳶說她認床,顧兮就找了她能安然入睡的木材為他打造,在豫州是這樣,在金陵還是這樣。
云鳶打開衣柜,從里面拿出一個錦盒,“你出嫁的時候,我不在金陵,也沒有送你什么東西。你今日回門,我便補給你。”
霽月這才收回打量的目光,結果她遞上來的錦盒,“這是什么?”
“就當是嫁妝吧。”云鳶笑的十分溫柔。
這抹溫柔的笑意,和顧兮有時候無意間流露出來的,簡直一模一樣。難怪有人說,情侶呆在一起久了,就容易越來越像。看來,這又是一種炫耀的方式了。霽月心想。
“謝謝。”霽月將錦盒接過來,也沒有打開,隨手交到了跟進來的靜書手中。
靜書將錦盒接過去,云鳶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輕聲道,“你不想和我單獨聊聊嗎?”
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霽月搖頭,“我和你能有什么可聊的。”
她們以前的關系就不過是情敵而已,以前她還有能夠抗衡的能力,現在她都被顧兮嫁出去了,已經輸了云鳶一截了。
但云鳶卻不這么想,她微微一笑,“可是我有些體己話要和你說,你讓你的丫鬟先出去吧。”
霽月疑惑的看向云鳶,卻見她笑意加深,看起來并沒有什么惡意。
“你先出去吧,等下需要我再叫你。”
“是。”
靜書福了福身,轉身出了房間,還十分體貼的將房門給關上了。
“嫁給覃王,你日后就能衣食無憂了,你怎么看著沒有半點喜色呢。”
霽月白了她一眼,“你想說什么直說就好了,這么拐彎抹角的,有必要嗎?”
云鳶咯咯笑了兩聲,云鳶的長相本就算是極美的那種,線條柔和,五官精致,霽月第一看著她這張臉的時候,腦中就想到了禍水二字。不過好在云鳶沒什么追求,平時也很少出門,多半都呆在家里。于是,霽月就失去了顧兮。
那時候她就想,怎么每個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最先看中的都是女人的外貌。
“你是不是覺得不甘心?”云鳶站起來,指著屋子里顧兮為她精心打造的家具,“其實你不甘心也是對的,畢竟你陪著顧兮8年多的時間,我不過才認識他2年。”
就知道她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向她炫耀而已,霽月白了她幾眼,冷哼道,“他是為了大局,他說過。我不是輸給你,我只是輸給了他心里的宏圖大志而已。”
越是這樣的人,她越覺得不甘心。如果云鳶只是單純的接受顧兮的好,與他兩心相悅,她會覺得輸的心服口服。可是,云鳶明明就是個骨子里十分愛慕虛榮的人,只是為了得到顧兮而在她面前炫耀而已。
她是真的不明白,顧兮為什么會瞎了眼,看上云鳶。
外貌美丑真的對他們這么重要嗎?
云鳶笑容燦爛,“霽月,你怎么這么傻。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就不會將他推給別的人,什么宏圖大志,都是借口而已。若真的愛一個人,他會不顧一切也要得到。”
“……”
霽月呼吸微窒,的確是這樣,顧兮不是沒有能力之人,所想所做之事,絕對不會因為兒女情長影響。
心沒由來的一痛,但她還是不甘心,“他無論如何都是我師父,這段情是輕易割舍不斷的。”
云鳶嘴角掛起諷笑,沒有反駁霽月的話,而是提議道,“不如,我們來做個實驗好了。”
“什么實驗?”
“讓你看看,你所謂的師徒之情,在他眼底到底值幾斤幾兩。”
說完,云鳶揮袖將桌上的東西掃到地上,椅子也被她拂倒在地。然后她拿出一把剪刀,將剪刀遞到霽月手中,然后握著她的手,狠狠的扎在自己肩上,而后快速的拔掉。
霽月慌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鳶沒有回答她,只是放聲慘叫了一聲,聲音很大,在顧府屋頂環繞。
房門很快就被打開,靜書率先沖進來,看著霽月仍舊保持著扎云鳶的動作,皺了皺眉,“王妃,您這是做什么呀?”
滿室狼藉,霽月手中握著剪刀還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而云鳶肩上清晰可見的傷口,還在淌血。不明白情況的人,怎么也會認為,這是霽月的錯,而不會懷疑云鳶這個“受害者”。
“我什么都沒做。”霽月后退兩步,手忙腳亂的將剪刀丟掉。
剪刀落地,發出啪的聲響,似乎是在對她表示質疑。
蕭清風和顧兮聞聲趕來,兩人同時打量了屋里的情況。霽月清楚的看到,顧兮臉上的笑意僵住,變得陰沉一片。他冷著臉一把推開她,走到云鳶身邊。
他的力氣很大,霽月猝不及防,直接跌坐到地上,手掌剛好按在剪刀上,銳利的刀口將她手掌劃開。鮮血直流,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痛,畢竟這點小痛,如何比得上她此時心里的痛。
房間陷入詭異的寂靜,蕭清風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這是怎么回事?”
霽月急忙解釋,“我什么都沒做,這是她自己的手筆。”
云鳶也點頭,對顧兮說,“我沒事,你不要怪霽月,都是我不好,她不是故意的。”
這話說的十分巧妙,明著是在為霽月說情,但是這種情況下,她說這話就更加讓別人確定了那這件事情就是霽月做的了。
“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明明就是你自己干的,憑什么賴到我頭上。”
顧兮臉色陰的可怕,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修長的指節指向地上還帶著血的剪刀,問她,“那你的意思是說,她自己握著剪刀把自己傷了嗎?”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顧兮,瞳孔她下意識的縮了縮,他冰冷的眼神像是要將她的心千刀萬剮一般。
霽月目光倔強的盯著他,還想解釋,“就是她自己傷的,……”
顧兮卻不想聽,冷著臉打斷她的話,“去給她道歉。”
霽月被他嚴厲的聲音震住,愣了片刻才明白,顧兮讓她給云鳶道歉。
她回道,“我不要,我沒錯,憑什么讓我道歉。”
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污蔑她,本來就不是她的錯,憑什么就要認定這件事情是他做的。
聽完她的話,顧兮臉色更加陰沉,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薄唇輕啟,“你若是不肯道歉,那就別認我這個師父。”
一字一頓,讓她的心,徹底墜入冰窖。
“讓你看看,你所謂的師徒之情,在他眼底到底值幾斤幾兩。”云鳶的話突然在耳邊回響,原來,真的一文不值。
忍著眼睛酸痛,將即將出來的眼淚生生的逼了回去,她賭氣似的,沖著顧兮大聲叫道,“不認就不認,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污蔑我,你這樣的師父,我也不想認。”
說完,霽月從地上爬起來,在顧兮冰冷的目光下,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