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嗎？”

杜魚掙扎著爬起來，感受到自己空蕩蕩的身體，以及空蕩蕩的心，失落問道。

從前即使再疼痛，他也感覺自己擁有站起來的力量。

現在，一切都消失了。

“身體好輕松的感覺，好輕，力氣好弱……”

杜魚望著手心怔怔出神。

粗糙的手掌就像燒盡的木炭，再也燃不起半點火焰。萎靡的氣海好似干涸的湖泊，再也流不出一眼清泉。

“我的力量！”

杜魚握緊拳頭，想要抓住這凝結的時間。

然而，過去的時光哪怕只有一刻，也已悄然遠逝，不復輪回。

越是糾結，越是掙扎，時間里的過去只會飄的更遠，記憶中的曾經只會失去更多。

但是，水無止境，窮盡浪濤。

冥冥之中，一條浮光躍金的琥珀長河沖破阻塞的時空，降臨人間。

轟！濺起的浪花沖天而起，化作滿天甘霖，均勻地灑落在每一寸枯竭的土壤。

“發現額外進程，暫命名-時空回溯。”

“發現尖端研究項目，時空之力。自主解析開始。”

“資料空白，解析失敗。”

“請求人工介入！發現宇宙奇觀-時空回溯，請求人工介入！無法連接網絡，日志上傳失敗！”

“喵？”

小聲貓叫喚醒了杜魚宕機的大腦，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體內的能量已經由零恢復到滿級時的狀態。

進化藥劑造成的身體崩壞也復原如初，手摸過臉頰，一片平整光滑的觸感。

這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恢復，而是四肢百骸重新涌現出一股特性一模一樣的全新能量。

而之前的能量，自然是被系統吸收了。

能量一落一漲并沒有讓杜魚感覺到任何不適，沒有什么潛能被透支的玄乎情形發生。

無屬性的能量滋潤過全身，熾熱的火焰從心口再次點燃。

“噗！咳咳～”

氣力激蕩，胸腔猛的一痛，杜魚沒忍住，又是噴出一口姨媽。

他捂著胸口，強忍住疼痛，笑了起來。

“變態！”陳天童在一旁小聲嘀咕道。

結果，抬起頭，迎面撞上杜魚那遠古兇獸一般的死魚眼，她啊的一聲，嚇得身體向后傾倒。

杜魚閃身過去，一把扶住陳天童，臉上表情變得柔和很多。

“魚哥哥～”童童有些不敢直視杜魚，害怕他像舅舅一樣拽自己的馬尾辮。

“你來醫院做什么？”

杜魚啞著嗓子詢問。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他們必須趕緊離開了。

雖然不清楚抓他們的人為什么那么放心，把他們隨手扔在這里，但是這顯然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只要脫離交錯空間，就可以擺脫掉那個危險的女人。杜魚是不相信她可以輕易沖破空間壁壘的。

連小光球都老實不敢吞噬這個世界的能量，說明這兩個世界的規模比曾經那個世界要大無數倍。

穿越更是難上加難。

看似杜魚他們進來很容易，那是因為他們是主體方，進入的是對方世界投映的虛像。

而對方世界是降臨方，所以對方一旦穿過空間縫隙，就相當直接來到了現世。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魚哥哥，我舅舅還在里面，媽媽也不見了。嗚嗚！”

提起事情，陳天童開始抹起眼淚。

“主人舅舅確實在里面，偵測到目標被卷進最深處，母親身為普通人，應該沒有被交錯空間捕獲。”

“這樣啊。”

聽完系統報告，杜魚思慮良久。

“找到出口，先把你的小主子送出去？剩下的我來辦？”

“不好！我覺得我們還是直接走吧，管他干嘛。”

杜魚搖了搖頭，抄起愛哭鬼，夾在腋下向通道走去。

陳天童雙手緊抓著杜魚的上衣，埋著頭，眼珠轉動，哪還有半分眼淚。

“前方左轉進入研究所中空區域。那里有一個修補過的大型缺口，可以通往外界。”

系統導航道。

“你確定這是回去的路？”

杜魚驚疑不定，他感覺自己越陷越深。

越往前走，研究所的設備儀器越發陳舊，不知道何種物質構成的金屬墻壁都長起斑駁銹蝕。

零落的罐體培養皿大多破碎不堪，少有完整。

地面還散落一地破損的防化服、污黑的白大褂，揮發一空的藥劑瓶。

桌子表面堆積著厚厚一層灰塵，空氣中不時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腐臭和藥味，眼里處處可見破敗與蕭條，這根本就是一座廢棄的研究所。

那之前還在運行的設備算什么？那個女人口中的博士又是怎么回事？

轉過弧形走廊，兩人終于到達目的地。

這是一個七邊形的實驗區，這里好像發生過什么事故，場景損毀的更加嚴重，地面都出現了深不見底的裂痕。

“就是這里嗎。”

確認過實驗區正門左側那面翻新的金屬墻壁，杜魚放下懷里的小不點，伸出右拳，準備蓄力。

嗶哩嗶哩～

墻壁被電光無聲的熔出一個大洞。

電光散去，空氣安靜良久。

杜魚扭過脖子，向下瞥了一眼滿身電光的陳天童。

然后，他面無表情地放下剛剛抬起的手，越過燒紅的金屬墻壁，一個縱身跳上外界的廢墟石板。

“魚哥哥，抱我上去！”

陳天童站在烙紅的大洞邊，不敢靠近。見到杜魚沒搭理她，她只好伸出小手，可憐兮兮地看著杜魚。

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抬手快速把陳天童拉出研究所破洞，在一聲驚呼中把她甩進懷里，然后輕輕放在廢墟平臺上。

空中一番操作下來，陳天童腦袋暈暈乎乎地落到外面，抓住杜魚的手不敢松開。

“自己小心點！”

“好，好的。”

小女孩不敢再皮了，怕大哥哥真的把她甩掉。

“這是什么地方？”

落日的余暉灑滿城市的角落，倒塌的高樓訴說著昔日的榮光。

杜魚站在鋼筋石板筑成的龐大廢墟上，凝望這似曾相識的城市。

變異鳥獸成群結隊的從斷裂的高架橋上飛過，行將朽木的喪尸慢吞吞地走出建筑陰影，朝天無聲怒吼。

黑夜要降臨了，街道馬上就要成為最危險的地方。

“也許，整個研究所都是一個實驗區域。也許，整個世界都是一個實驗場。”

杜魚沒由來的有種預感，他可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