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屬中心醫院,住院部偏樓。
剛剛從危重病房轉移出來的男人正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意識陷入深沉的昏睡。
衛生處理過后,穿上那泛白的病號服,邋遢男人面貌意外的年輕干爽許多。透過那憔悴的臉龐,依稀可見幾分年輕時的韶華風姿。
男人身體并沒有大礙,畢竟杜魚也不是什么好狠斗勇之輩,為了控制場面,杜魚只是干脆利落的把人打暈過去。
而為了造成有效的眩暈效果,杜魚力量沒收住,不小心把人打成腦震蕩。
好吧,這樣子問題很大!
但是沒人去管杜魚,更沒人去過多的擔心這位受害者。
在路上經過初步排查,研究人員沒有在男人體內發現任何異常與隱患。
這讓他們長舒了一口氣。
隨后就把昏迷的男人安置在最近醫院,住院部的偏僻角落。他們準備進行為期一周的更細致觀察。
空靜封閉的房間里,只有一人在病床上昏迷著,周圍既沒有醫護也沒有看守。
不知何時,一個年輕高挑的女性出現在病床一側,非常突兀,沒有任何預兆。
“監管還真是嚴密呀!”
聞香抬頭偏望,視線圍著房間轉過一圈,明晃晃的攝像頭毫無變化,她卻滿意地點點頭,似乎已經暗中搞定一切。
“月半,回來!”
肩頭,一只灰色瘦松鼠正埋頭撕咬堅硬無比的果子,啃食半天,果子表皮連一絲劃痕都沒有出現,松鼠只是一心一意的咬著,也不知道是在磨牙還是在較勁。
值得一提的是,松鼠小爪子中抓的那個果子,看上去和杜魚得到過的化形果頗為神似。但是細細比較,不論是顏色還是大小形狀卻又都不相同。
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灰松鼠直愣愣地抬頭,眨了眨小豆眼,身影化作一道灰影轉瞬消失。
聞香此時高束馬尾,穿的是一身休閑裝,看起來清爽干練,元氣滿滿。
她收回工具松鼠,把手插在褲兜里,思索片刻,摸出一塊方巾。
“老師?殷瑜老師?”
聞香輕聲呼喚,一個注意力集中的人都不一定能聽清楚她在說什么,更別說病床上的人正在昏迷當中。
聞香就像不知道這個情況一樣,堅持不懈的呼喚,聲音輕飄飄的似入云端。
病房墻壁上,掛鐘的秒針噠噠轉動,時間也在滴滴噠噠中緩慢流逝。
當秒針再一次經過零點之時,殷瑜的睫毛猛抖兩下,緊接著眼皮緩緩張開。
“我?”
眼前的景物掀起層層疊影,眼中的世界都在搖晃。眩暈與惡心讓殷瑜不敢亂動,他閉目休息片刻,精神終于緩過來,大腦正一點一點的清醒。
他想起來昏迷前都了干什么混賬事。
昏迷前那一段的舉動就像做夢一樣,混亂沒有條理。
平時做夢,當人們意識到是在做夢時,總想做些現實中無法做到的邪惡事情,也就是心中的猛獸想體驗一下肆意妄為,無法無天的感覺。
而很多時候,人的潛意識又在約束規范著自身的行為,這是長時間教育培養衍生出的行為習慣。
所以做大夢的時候,有些人就會表現出一副欲拒還贏的姿態,一會兒出手,一會兒收手,如此反復。
要么念頭散去,意識重陷于混沌,要么邪念壓過潛意識,打破行為習慣道德理念的限制,在夢中為所欲為之為所欲為。
而殷瑜就感覺昏迷前那幾天像做夢一樣,心念在發泄與平和之間掙扎,反復橫跳。
看見家里的寵物,他想直接扔到隔壁去,寵物會摔傷甚至狂躁咬人。
看見電線桿,他想扯個線頭下來,有人觸電最好,線路爆掉讓這片區域全部停電更妙。
類似的念頭頻頻閃爍,仿佛日常行為,燒個水,做頓飯,看會電視那樣稀松隨意。
大多念頭還都是些損人損己的事情。
殷瑜已經很久沒去上班,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
妻子和兒子也離開他很久了。
殷瑜想著那天的飛來橫禍,一口一口地喝著酒,轉眼酒瓶已擺滿桌面。
就這樣,喝酒,做白日夢,殷瑜什么也沒有做。
直到一股強大的異界能量稀釋掉他心中混亂的念頭,那減弱的邪念反而失去約束,蔓延出來。
他盯著自己養的狗,怎么看怎么不順眼,如果改造一下就舒服多啦!
殷瑜解開繩索,三頭紅著眼的惡犬脫籠而出,他也一瘸一拐地走出陰暗的家門……
然后,殷瑜被杜魚一拳打暈過去。一群超出認知的勤務人員迅速趕來,神色緊張地把人護送進醫院。
“你是?聞……香!是你把我送醫院的嗎?那個,那個老人怎么樣?沒大事吧?”
“唔唔唔……唔唔唔!”
殷瑜突然瞪大雙眼,身體無力動彈,只有一個腦袋還能撲騰兩下。
他還沒說完,就被當頭一棒弄懵。
只見一個記憶中還有些面熟的學生,拿著一塊又厚又大的毛巾迎頭蓋來,死死堵住殷瑜的口鼻。
“唔嗚!”
這樣可是會窒息死人的!
“抱歉,老師再堅持一下。”
聞香柔聲弱氣地道歉,臉上卻不見絲毫歉意與慌張,完全是敷衍了事。
“嗚嗚嗚!”
再堅持一下人就沒了,老師一向兢兢業業盡心盡力,不記得惹過你啊!
這屆的學生這么狠?
帶著最后的疑惑不甘,殷瑜雙眼一翻,再次失去意識。
如果不恢復心肺呼吸流通,快速搶救的話,這可能就是他最后的意識。
聞香松了口氣,放開雙手,視線始終保持專注。
殷瑜上翻且圓睜的眼白上,逐漸透出幽深滲人的墨綠。
那墨綠凝而不散,聚成一個圓,遠遠看去就像正常人的眼睛似的。
幽綠的“眼睛”盯著面前看起來天真可人的女孩,帶動殷瑜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殷瑜死了,但它還是殷瑜,它和殷瑜任何任何地方都沒有兩樣,行為模式,愛好習慣,性格思維,哪里都找不出區別。
除了,有些時候稍稍放松一下身心,一如脫籠惡鬼。
“聞……”
墨綠的“眼睛”終于對上聞香的視線,那雙蘊藏無盡燦爛光芒的眼睛。
那毫無防備的眼珠嚼起來一定很Q彈吧……
邪惡的思維堪堪延伸半秒,殷瑜逐漸凋零向死亡的腦海轟的一下炸裂。
一個全新的虛幻世界出現他的腦海,它的意識已經丟失掉外界感知,整體被粗暴地拉進這片璀璨星河。
在附身人類的記憶中,這片星空不屬于任何大眾已知的地方。
這是地球人尚未探索到的星辰彼端。
星空之中,一個輝煌虛影靜靜佇立在星河中央,數道隕星從背后無聲劃過,巨大的天體由身側輾轉勾回。
場景在不斷變幻,虛影的位置就靜止在中央,不受任何力量影響。
祂渺如塵埃,又恍似掌握宇宙。
斗轉星移,流星飛逝,一塊暴露在星空中的破碎大陸逐漸拉近距離,出現在祂的身后,直到占據整片視野。
山川河流,新城古跡,還有一顆一劈為二,接天連地的世界古樹。
大陸泛著微弱的生命之光,那光芒照進宇宙黑暗之中,讓墨綠色的陰影凝成一團實物。
那是一頭混沌狀態的初生幽鬼。
“神……神!我是不滅的!區區人神也想殺我!?”
幽鬼猙獰嘶吼,身體擠作一團,卸下所有虛偽的包裝。
“哦?盡可試試!”
熟悉的溫和女聲響徹這片虛幻宇宙,聲音中隱藏著一絲連自己也懵懂不知的恨意。
剎那亦或永恒?
宇宙幻滅,黑暗沉寂,虛無的光抹去這里所有痕跡,包括祂在本書的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