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把頭放在馮陳的肩上，貼著她的耳朵呢喃，“好累啊，讓我抱一會兒。”

一股電流順著馮陳的耳朵直直的鉆到內心深處，發出茲茲的聲音。馮陳僵住了，整個人都定住，她想起跟周恒談戀愛的第二年。

那年馮陳高二，周恒順利的考入Ｄ大的金融系。馮陳知道周恒家是有些實力的，再加上周恒也拼從大一開始就自主創業，每天都很忙碌。

那是周末，馮陳和周恒約好去看電影。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周恒臨時有個業務要談，只好委屈馮陳在周恒的出租屋里等他。

馮陳現在還記得，周恒百般保證的樣子。他坐在馮陳對面，手里抓著馮陳的手反復把玩，聲音格外溫柔，“馮馮，我保證一定能趕回來陪你看電影，我發誓好不好，好馮馮，別生氣了好不好。”說完站起來捧著馮陳的下巴，濡濕的吻一點點落在馮陳的額頭，鼻梁，臉頰以及嘴唇上。

彼時馮陳只是個懷春的少女，哪里招架的住周恒的攻勢。天大的怨氣和委屈都融化在這滿心喜歡的少年溫柔的吻里，哪里還顧得上生氣。

只是后來電影依舊沒有如愿去看，周恒那天回來的很晚，馮陳等到最后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很久。周恒才踏著月光回來，開門的聲音吵醒了馮陳。

周恒面色如紙，唇色蒼白但是雙眼通紅，歪歪扭扭的走到馮陳面前抱住她。

馮陳很生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么，氣周恒沒有守約，氣周恒沒有在意自己的感受，氣周恒不愛惜身體把自己喝的爛醉還是氣抱著她的周恒身上飄著若有若無的香水味......

最后馮陳一把把周恒推到了沙發上，然后拿著書包就準備離開。只是周恒半睜著眼睛拽住馮陳，然后一個用力馮陳也坐在了沙發上，周恒抱住她，把頭靠在馮陳的肩上，在她耳邊呢喃，“好累啊，讓我抱一會兒。”

周恒在馮陳肩上靠一會兒就睡著了，所以他不知道馮陳后來哭了很久，更不知道從那天起，滿心是他的馮陳心中出現了裂痕。

馮陳透過淚光看著睡得毫無防備的周恒，明明是近在眼前的眉眼，可是馮陳卻覺得離自己好遠。

那天馮陳從自己的眼淚中明白，她不是氣周恒的種種，而是氣自己。氣自己明知道周恒沒有那么喜歡自己還是義無反顧的深陷感情的泥潭無法自拔，氣自己不夠強大可以和周恒比肩，氣自己不夠成熟可以參與到周恒的生活，氣自己明明那么難過卻因為周恒的小小舉動而心軟。

......

雙手被緊抓的大理石臺刺痛，理智回歸，馮陳側過臉看著趴在肩上的周恒，不禁諷刺，幾年過去了，他的招數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周恒被推開的時候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醉酒后的恍惚讓他感覺只有把馮陳抱在懷中才有真實感。他看著對面坐在洗手臺上冷眼看自己的女人，很陌生。

他不明白，他其實一直都不明白，當年馮陳分手提的很突然，也很決絕。曾經窩在自己懷里撒嬌的小女孩如今變得一臉冷漠，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周恒想不通，他們怎么就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馮陳看著周恒一臉悲戚，實在是不懂他這幅模樣是做給誰看。

周恒見馮陳面露不耐，上前一步擋在門口，“我們聊聊？”

聽著周恒的話馮陳不禁失笑，“聊什么？我們之間有什么好聊的？聊一聊這幾年你換了多少個女朋友，不對，應該是你換了多少個女伴。”

聽著馮陳的譏諷，周恒心里很不是滋味，“馮陳，跟你分開后，我沒有再談戀愛了......”盡管有些難堪，周恒還是說了出來。

馮陳聽到周恒的話并沒有什么反應，沒有驚訝也沒有喜悅，只是眼睛上挑，“周恒，你不用跟我說這些，畢竟這些跟我也沒有關系不是嗎。”

馮陳滿臉的無所謂刺激了周恒的神經，他快步走到馮陳面前，胳膊往旁邊的前面上一撐，把馮陳環在其中。馮陳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滿滿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周恒朝她壓下來，兩個人貼的越來越近。馮陳眼神有些閃爍，拿不準周恒想要做什么。

最終，在他們就要貼上的時候，周恒停了下來。他貪婪的看著眼前的女人，看她尖細的下巴，從前肉肉的臉頰也消瘦了。他記得以前這張臉就像一張水墨畫，清秀素雅。可是現在，在紅唇的映襯下，她美的愈發張揚，從前的花苞盛開了，成了另一種美色。

脖頸，下巴，臉頰，鼻尖周恒用眼神細細的描摹，不放過每一寸角落。最終定在眼角，桃紅色的眼影帶著細碎的閃光，在燈光的照射下格外動人，周恒伸手在她的眼角蹭了蹭，“哭了。”

馮陳沒有回答，被手指抹過的眼角帶上了灼熱，燒的馮陳有些疼。

周恒把她的沉默當成了默認，內心有些竊喜，看吧，馮陳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

這片沉默助長了周恒的勇氣，在這片沉默中，曖昧也在默默地滋生蔓延。

馮陳看著周恒的臉靠近，在自己的眼里放大，頭轉向一邊。周恒溫熱柔軟的嘴唇擦過馮陳的耳邊，

留下陣陣酥麻。

周恒知道是自己失態了，站直了身體，眼眸低垂，“對不起。”乖順的像一個孩子。

“周恒，你還是那么不要臉。”

“馮陳，我們就不能好好聊一聊嗎？當年......”

“你有什么資格談當年！”

“馮陳，你對我有誤會，當年你提分手，我也是一氣之下才會答應。”

“周恒，你怎么可以這么簡單就說出誤會這兩個字，是誤會還是事實，我有眼睛看。”

“我跟那個學姐真的是清白的，只是我喝多了，她送我到門口，僅此而已。”

周恒說的是和馮陳分手的前兩天，他參加一個應酬。酒過三巡，事情都聊得差不多了，一群男人開始打著黃腔，眼睛色迷迷的往女眷身上看。他一個學姐坐在自己旁邊，周恒喝的暈暈乎乎，看不慣那些人的做派但也不好說什么，只好找個借口把學姐帶走了。

誰知道那天馮陳忘記帶鑰匙，打周恒電話關機，但有一張試卷落在周恒這里必須要帶走，所以馮陳只好在樓下等，一輛出租車停下來，先是出來一個打扮成熟的女生，接著周恒從車里鉆出來。那個女生一把扶著周恒往她這邊走，馮陳下意識的躲進樓道，在黑暗處看著他們。

學姐先是像周恒道謝，接著哭了出來，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周恒輕輕的拍了學姐兩下。

之后馮陳和周恒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具體說來，是馮陳單方面的指責。周恒那個時候頭疼欲裂，哪還有心思顧忌其他，脾氣一上來，直接問馮陳到底想干嘛。

馮陳一下愣住了，所有的情緒像一個氣球，隨著時間的增長不斷變大。周恒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像是一根針，扎在了這個氣球上。“分手吧。”馮陳也輕飄飄的說了出來。

半天周恒沒有反應，馮陳一看他已經睡著了。

“周恒，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真也好，假也罷，對我來說沒有什么差別。我們分手了這么久，不是一天兩天，遇見了就好好當個陌生人不好嗎？”

周恒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說這些，他看到馮陳這么不在乎他們的過去，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只有自己惦記著那段過去，不甘心只有自己還抓著過去的感情不放手。

所以他又壓了上去，馮陳被他逼的又往里面縮了縮。周恒面露兇光，眼神復雜，但最終只是軟軟的問了一句，“你還愛我嗎？”沙啞的聲音帶著疲憊，讓人心酸。

馮陳怎么也沒料到這樣一句話會從周恒嘴里問出來。她印象里的周恒，生來帶著一根傲骨，沒有像任何人彎腰，縱是創業時期艱難，他也不曾對誰卑躬屈膝過。談戀愛期間，他骨子里的大男子主義更甚，哄人可以，但是認錯是不可能的。

他那張嘴舌燦蓮花，高興的時候可以變著花樣哄你，讓你一顆心浸在蜜罐要被溺死。可是誓言承諾這種話是從來沒有說過的，從前都是馮陳沒有安全感，鉆在周恒懷里變著法的問他，“你愛不愛我。”

所以周恒的這句話帶給馮陳的震撼是很深的，她沒想過周恒會用這么脆弱甚至帶一點怯懦的語氣問她這個問題。周恒瘋了，一定是。

周恒等了半天沒有得到回到，又逼近了一點，湊在馮陳耳邊，“嗯？還愛我嗎？”不同于剛才的薄弱，此時的聲音低沉，帶著點撩人的倦意。

馮陳伸出食指點在周恒的胸膛上，然后稍稍使力把周恒推開了一點。細白的指節點在純黑色的襯衫上，指甲蓋染著點點殷紅，足以讓人沉迷。馮陳手指彎曲，輕輕的刮著襯衫上的紐扣，一下一下，周恒的心狂跳。

他低頭看著馮陳的手在自己的胸膛作亂，眸色加深，不動聲色。

最后這雙柔夷沿著紐扣的紋路來到微敞的鎖骨，像一只露頭的小倉鼠，啃了兩下覺得太硬又轉戰到喉嚨。倉鼠伸出舌頭在喉結打著圈，似是格外中意這個位置。

周恒沒忍住，喉結隨著他的吞咽而上下竄動。小倉鼠收回了舌尖，一動不動。接著下一秒，倉鼠張開了爪牙，馮陳揪住周恒的領口拉向自己。

看著周恒有些狼狽的樣子，馮陳很滿意，她伸出雙手在周恒的肩膀上拍打了兩下，然后整理了一下周恒凌亂褶皺的領口，眼波流轉，在燈光下就像一個小妖精。

對著周恒受寵若驚的表情，她嬌媚的笑了一下，然而下一瞬，她輕輕地說，“不愛。”明明是那么溫柔的語調，卻說著那么冰冷的話語。

“你還愛我嗎？”“不愛。”

前一秒在天堂，下一秒入地獄。說的就是周恒的心情，接著馮陳又重復了一遍，“周恒，我不愛你了。”

剛被電流激起的心跳被擲入冰川，痛嗎？周恒，你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