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楠啃完了手中的餅,又把爪子伸向了桌上放著的瓜。
“吃、吃、就知道吃!”陳孫氏罵罵咧咧了一句,將桌子上放著的整盆瓜塞進陳楠懷里,“抱著去院里吃!”
陳楠麻溜地捧著瓜盆出去了。
剩下的陳家三口圍著桌子坐下,開始商討對策。
陳成先開口,說:“鐘二爺答應我們,只要我們能讓安寧離開鐘家,就給我們一百兩銀子。鐘三夫人說,如果我們對安寧的事情守口如瓶,可以給我們六百兩。兩個里面選一個,我們當然選六百兩。”
陳孫氏有不同意見:“你眼光放得長遠一些。如果桃姐兒能嫁進鐘家三房去,鐘家三房的一切不都是我們的了?鐘二爺為什么要把安寧趕出鐘家?還不是因為只要三房有兒媳婦在,他就得不到三房的好處了?”
“我不嫁!”陳桃兒急切地說,“娘,我不嫁。三少爺說了,只要我們能把安寧趕出三房,他會額外再給我們錢的。他還說……”
陳孫氏火氣極大:“你給我閉嘴!什么三少爺?三少爺說什么了?三少爺房中正妻好端端的,還生了兒子,另還有兩個小妾。你跟著他能撈得到什么好處?”
陳桃兒賭氣:“怎么也比做寡婦強!”
“你怎么這么不懂為娘的一番好心呢?你嫁進鐘家三房,你就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你跟著三少爺,就是個賤婢!到時候遇見安寧,你可是要給她磕頭行禮的!你正妻不做,要去做賤婢嗎?”
陳孫氏挑破了面皮,說得陳桃兒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青。
陳桃兒到底年輕,受不得委屈,邊哭邊對陳孫氏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哪里是為了我好?你不過是想賣了我,好給弟弟買房買地娶妻生子!我告訴你,我死也不會去當寡婦的。就算你讓我嫁進了鐘家三房,我也不會從鐘家往外拿一錢銀子給你!”
陳孫氏當即拍了桌子,想要伸手去打陳桃兒,被陳成攔了下來。
陳成說:“怎么又吵起來?不是說好好商量嗎?桃兒,你說三少爺許諾給你什么了?”
陳桃兒抽噎著說:“三少爺說了,只要我們能把安寧趕出鐘家,除了鐘二爺給我們的銀子之外,他還會給我置一處宅子,讓我不必受他家長輩的氣,今后的日常花銷也都由他來承擔。”
陳成有意無意地點頭,似乎覺得這也是一筆不錯的買賣。
陳孫氏卻想,陳桃兒拎不清成這個樣子,就算跟了三少爺,也不可能斗得過他房里的那幾位。
陳桃兒擦了把眼淚,收住了情緒,說:“爹,娘,我覺得無論如何,我們可以把鐘三夫人的錢收了。她只要求我們不去外面說安寧那些不要臉的事情,這么簡單的錢,我們為什么不拿?”
此話甚合陳氏夫妻的心意,二人不禁一起點頭。
陳成問:“那如果我們不說安寧的事情,我們怎么把安寧趕出鐘家呢?”
“我自有辦法。”陳桃兒換了個方式勸,“到時候鐘家三房的財產都歸了鐘二爺,歸了鐘二爺不就等于進了三少爺的口袋嗎?我若是能得三少爺歡心,那些錢還不是任我支配?左右都是一樣的,娘,您何必逼我去當寡婦呢?”
陳成說:“桃兒說的有理。只是你的法子當真有效?”
“萬無一失。”陳桃兒胸有成竹。
陳孫氏左思右想,仍覺得不妥,最終憤憤道:“左右鐘家三房也沒看上你!你愛跟誰跟誰吧!”
-
魏奇回到安寧房中,將在陳家聽到的悉數復述給安寧,時不時還動手比劃起來,簡直惟妙惟肖。
安寧心中大概有了譜。
陳家這幫人,是鐘二爺找來的。
目的不言而喻,是看著印坊運作好轉,擔心安寧真的賺夠了五千兩,不想讓他的如意算盤落了空。
至于陳桃兒所說的三少爺,自然是鐘二爺的嫡子,鐘琪。
鐘家子輩人丁不多,共有六個兒子。
大房的長子鐘璽早夭,次子便是鐘家的二少爺,鐘玨。
二房的嫡子鐘琪,今年二十九歲,正是鐘家的三少爺。鐘二爺是唯一有庶子的人,庶子鐘珷,排行老四。
三房、四房都只各有一個兒子。三房鐘璟排行第五,四房的鐘瑋年方十四,是老幺。
安寧沒見過鐘琪,但聽說他與他的父親十分相像。
聽陳桃兒的話語,她應該已經搭上了鐘琪,鐘琪還允諾給她錢財房產,讓她做外室。
怪不得陳孫氏提議讓她嫁進三房來時,她極力反對。
看樣子,是對鐘琪一見傾心了。
陳氏夫婦只認錢,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陳桃兒。
不過,據陳桃兒所說,她有法子能將安寧趕出鐘家,不知道是什么辦法。
魏奇道:“陳桃兒沒有說具體她要做什么,不過我看她的樣子,甚為篤定。”
陳桃兒要在不敗壞她名聲的前提下,將她趕出鐘家……
難道他們手中還有她什么把柄嗎?
安寧想不出來。
罷了,安寧想,任她有什法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安寧吩咐魏奇:“盯緊陳桃兒,如果她有什么動靜,立刻報與我知。”
又拿起紙筆,寫了一封手書,遞給魏奇,說:“把這個放在陳桃兒的枕邊,不要讓其他人看見。”
魏奇將信箋收好,化作一縷煙飄走了。
-
那廂,陳桃兒洗漱完,準備就寢。
她今日累極了。
都怪她那貪得無厭的母親,本來說好了是去尋安寧晦氣的,平白要拖她下火坑。害她又哭又鬧了一日,嗓子都啞了。
母親明明知道,她與三少爺兩情相悅,三少爺還許諾了她錦衣玉食,卻非要棒打鴛鴦,讓她嫁給那個不知是死是活的鐘璟。
她這般如花美貌,怎么可能去當寡婦?
真不知自己是不是她親生的。
幸好,只要她將安寧趕出鐘家,三少爺就會來娶她,她就能過上幸福的日子了。
陳桃兒像往常一樣,準備就寢,忽看見枕頭上放著一張信箋。
難道是……三少爺寫給她的信?
陳桃兒滿懷欣喜地打開了信箋,上面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勸你父母接受我明日的條件,否則我會勸鐘三夫人讓你嫁入鐘家三房,并將你的事情告訴鐘琪的正室妻子。】
署名是安寧。
陳桃兒大驚失色,慌亂地看向四周,又逐一檢查了門和窗,確定沒有賊人的痕跡才放下心來。
安寧是怎么會知道陳家的住所的?
她信上這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知道自己與三少爺的事?
她明日會有什么要求?
陳桃兒一夜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