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安寧一直泡在印坊研究新產(chǎn)品,將蘭仙的制作全權(quán)交給了吳師傅。
她堅信,只有研發(fā)出新的產(chǎn)品,才能增加銷售額。
但……
手工藝制品的技法哪有那么好改進呢?
從業(yè)十幾年的老染匠也辦不到的事情,她一個新手就更難辦到了。
連著四五天,每天都只能試驗出失敗的產(chǎn)品,安寧不由覺得氣餒。
當初為什么要學計算機呢,安寧在心中感慨。
她當時要是隨便學個機械、化學什么的,哪怕是學個土木,現(xiàn)在也能靠著先進的技術(shù)混口飯吃。
可在這一沒電,二沒計算機的時空,她苦學多年的專業(yè)知識根本派不上用場啊!
“少東家,您這是……”吳師傅看著安寧對著桌上亂七八糟的試驗品嘆氣,好心過來關(guān)懷。
“哈哈。”安寧覺得有些丟人,將面前斑駁的布料攏成一堆,說:“沒事,就是瞎染著玩玩。想著說不準能研究出個新產(chǎn)品呢。”
吳師傅拿起一塊布料,說:“少東家是想染棉布啊。”
“嗯。”安寧點頭,“棉布便宜又經(jīng)用,銷量應(yīng)該比綢緞好。”
吳師傅向安寧科普:“市面上也不是沒有染棉布的。有的作坊里,將棉布隨意捆扎起來,或是用簡單的雕花板夾起來,也能染成藍白相間的圖案。只是棉布吸水性太好,染不成十分規(guī)矩的圖形,只能染成漸變的、不規(guī)則的紋路。每匹布料的形狀都不一樣,但在市場上也賣得極好。”
所以她才要搞研發(fā)嘛!
俗話說,科技是第一生產(chǎn)力。
“少東家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吩咐。”吳師傅說。
安寧點頭:“還請吳師傅多監(jiān)督著點蘭仙的印染,本月中,我們就要交第一批貨了。”
吳師傅拍著胸脯答:“這是我分內(nèi)的事兒,少東家放心。”
“少夫人,少夫人。”紫鵑滿臉是汗的從院外跑來,說,“夫人請您回去一趟。”
安寧以為家中出了事情,緊張地問:“夫人怎么了?還是玥姐兒怎么了?”
“不是……”紫鵑面色有異,吞吞吐吐地說,“是有人來找您了。”
安寧吐出一口氣,放下心來,無奈地問:“是我娘家舅舅嗎?”
紫鵑別扭地看了看吳師傅,又跺了跺腳,說:“您就別問了,回去您就知道了。”
吳師傅連忙道:“少東家先去忙吧,印坊的事兒有我呢。”
安寧跟著紫鵑坐上了回府的馬車,一路上紫鵑的臉色都怪怪的,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在忍耐。
安寧問了幾次,她也不說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安寧揣摩不出紫鵑的心思,心中愈發(fā)覺得奇怪。
待回到鐘府,看見院門大開,便小跑著進了正廳。
李氏和一名年輕男子坐在正廳,似是正在交談,看見安寧回來,便笑著說:“寧兒回來啦。”
那男子起身回頭,看見安寧,眼中是藏不住的驚喜。
笑起來彎了眉眼,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那人不是程世清是誰?
一身有些破舊的粗布青衫,肩上挎著麻布的看診包,身后還放著一個大包袱,看樣子他是剛剛趕路回來,還不曾去家里更衣安頓。
他喚她的名字,聲音很輕:“安寧妹妹。”
安寧礙于還沒有想清楚她與程世清之間的關(guān)系,不免有些尷尬。
原來的安寧是怎么稱呼程世清來著?
世清哥哥?
安寧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作為旁觀者的時候沒覺得什么,代入自己之后只覺得肉麻。
這么親密的稱呼,原來的安寧確實是喜歡程世清的吧?
“你……”安寧猶豫地開口,“你回來啦。”
安寧的疏離給程世清的心口澆了一盆冷水,他原以為安寧見到他會很開心。
他離開榆城一個多月,安寧不僅已經(jīng)嫁給了別人,也同他生分了。
安寧禮貌地笑笑,對程世清說:“快坐吧。”
李氏看著兩人之間微妙的互動,皺了皺眉。
安寧向李氏介紹:“娘,這是我朋友程世清,他是個大夫,人好、醫(yī)術(shù)也好。”
程世清向李氏施禮,說:“安寧這是夸我呢,我不過是個鄉(xiāng)野大夫而已。”
李氏向程世清道:“安寧過去受程大夫照看,多謝程大夫。”
“夫人不用這么客氣。我與安寧自幼一起長大,互相幫扶是應(yīng)該的。”
“世清,”安寧糾結(jié)了半天,終于決定還是直呼其名,“我也應(yīng)該謝謝你。聽說,當時我病重,你替我去外地尋了夏神醫(yī)。”
程世清撓了撓頭發(fā),赧然地說:“說到底也沒能幫上你什么。還是鐘家的大夫厲害,醫(yī)好了你。只要……只要你身體康健就好。”
“不,你的這份恩情我會銘記在心的。”安寧說。
“嗨!什么恩情不恩情的。”程世清被說得不好意思,故作輕松道,“說起來,我還應(yīng)該謝謝你呢!要不是我這次去找夏神醫(yī),還不能被他收為弟子呢。”
“真的?”安寧真心替他高興,“恭喜恭喜!那你今后就要去豐津城了嗎?”
“我還沒有和我爹說這件事呢”程世清說,“若是他老人家同意……嗯,到時候再說吧……”
“程老郎中一定替你高興。”
“你,過得還好嗎?”
“嗯,鐘家待我極好。”
兩人客氣地寒暄著,彼此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尺度。
程世清搓了搓衣角,站起身,向李氏作揖:“今日打擾鐘夫人了。程某今日造訪,是想來看看安寧是不是痊愈了。既然安寧無恙,程某就告辭了。”
李氏和藹地說:“程大夫是安寧好友,今后亦可常來走動。”
程世清躲著安寧的眼睛,抱拳道:“告辭了。”
安寧看著程世清幾乎是逃似的離開了鐘宅,不禁嘆了口氣。
她該把原主的這位青梅竹馬怎么辦呢?
對那些欺壓她的人,安寧可以睚眥必報。
可對她好的人呢?
“寧兒,”李氏走到安寧身側(cè),小聲試探著問,“你和……算啦,無妨。”
她終究沒有問出口。
安寧看著面有難色的李氏和神情古怪的紫鵑,忽然明白了陳桃兒所說的,萬無一失的辦法是什么。
不是名聲,而是程世清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