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后院廢棄的屋院前,滿地枯黃的落葉被秋風卷起,蕭瑟的風聲里夾著微弱的咳嗽聲,如垂老的人等待臨終。
路過的丫鬟們只當充耳不聞,滿臉冷漠匆匆離開,這外面的天變了,里面的人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宸王妃了。
此時衣著錦繡容貌艷麗女子踏入院里,精致的打扮和敗破的景象顯得格格不入,她讓身后排成隊的丫鬟奴才在門外守著,嘴上掛著譏笑一把推開屋門。
房間昏暗不透一絲光,彌漫腐爛的氣味,單薄簡陋的木床似乎躺著人,又似乎沒有人,走近了才能看清被子下消瘦的女人。
“虞佑琳?你來做什么?”床上的女子緩緩抬起頭,出聲道。雖有些虛弱,聲音卻也別樣的動聽。
而也只有這時,才能在昏暗的光線下看清她的樣貌。
她面色不好,有一些泛黃,人也過于消瘦,有些形銷骨立的意味,但她一雙猶如寶石的眼眸里帶著深深的憎恨。
虞幼儀這副狼狽虛弱的樣子,哪還有往日虞家嫡長女半分氣勢。
虞佑琳大笑起來,她彎下腰來,狠狠地捏住了虞幼儀的下巴,“沒想到吧,姐姐。你也會有今天!”
“為什么……”虞幼儀顫抖著開口,聲音沙啞十分,許是很長時間沒喝過水了。但語氣里仍然迸發出濃濃的恨意與不解。
她真的不明白,虞佑琳怎么能這么對她。
雖她是嫡女,但從未對庶女有半分苛待。自小父親便教導兄友弟恭,家中姊妹和睦相處。
結果,這一切都是假的!
虞佑琳仍然用力地掐著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說道::“為什么?你還敢問我為什么!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樣子吧!一直以來,一澤喜歡的都是我!你仗著你的身份,就比我壓過一頭去,你以為你就要嫁給一澤了,成為萬人尊崇的宸王妃了?我告訴你,你現在所經歷的這一切,都是一澤默許的!他根本就不愛你!”
“呵……這就是你的理由?”盡管聽到了答案,虞幼儀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但是她還是強撐著她的驕傲,嘲諷地開口問道。
虞佑琳邪魅地勾唇一笑,又開口道:“你不知道吧,在你們預定的新婚夜里,一澤在和我一夜春宵。他還說,他這輩子都不會碰你的。他愛的,只有我一個?!?/p>
虞幼儀聽了身形一顫,只覺得自己這一生就是個笑話!
自以為自己青梅竹馬的一澤哥哥愛的是自己,所以在圣上賜婚時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自以為自己這一生會和她的一澤哥哥平安喜樂,幸福的走完一生,結果在新婚之夜就!
原來都是假的。
江一澤作出的愛自己的樣子,都是假的,虞佑琳和自己素來交好的模樣,也都是假的。
支離破碎。
看到虞幼儀那虛弱的不堪一擊的樣子,虞佑琳很是開心,開口道:“至于鎮國將軍府,你的靠山,你的依仗,在你被關著的這幾天就已經被滿門抄斬了。”
怎么可能!
“不!”聽到這個消息,虞幼儀猛地抬起頭來,叫道:“不可能!我外祖是鎮國的將軍!是幫助先帝打下天下的大功臣!怎么可能說斬就斬!”
“鎮國將軍?呵?!庇萦恿绽湫α艘宦?,“對于先帝來說,他是功臣,是鎮國將軍,對于當今圣上來說,可不是這樣的吧。只怕皇帝防他防的要死,也就只有你才以為圣上是真的寵愛你們一家!圣上在他頭上隨便安個逆反的罪名就夠他吃的了!這件事背后還是一澤做的呢,反正陛下也信了。怎么,意外吧?”
虞幼儀的腦袋里忽然就嗡嗡嗡地鬧個不停。
她不相信!
外祖向來性格剛正不阿,為下屬所敬重,更是她一直以來崇拜的對象。而且祖父和舅舅雖然都功績累累,但是卻完全沒有謀逆之心啊!祖父甚至還決定過了今年就退下來,把機會讓給其他的年輕人!這樣的祖父,怎么會有想要功高蓋主之意呢!圣上怎能這樣懷疑?
“不可能的!皇后姨母不會讓陛下這么做的!陛下也定然不會……”虞幼儀忍不住地顫抖,聲音低低的,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皇后姨母?呵,她也死了,一杯毒酒,倒是沒什么痛感,現如今在位上的,可是顏貴妃!”虞佑琳打斷了虞幼儀的自言自語,直接開口說道。
就連皇后姨母也……那一切就真的沒救了嗎……
虞幼儀絕望地想道。
“啊!”虞幼儀終究還是崩潰了,她絕望地尖叫起來,努力掙脫虞佑琳的桎梏,一雙美麗的眼眸中如今寫滿了仇恨與憤怒。只可惜她早已遍體鱗傷,不僅不能掙脫桎梏,更不能拿她怎么辦。
終于,脫力的她跌坐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動彈。
就在這時。
“夫人,你怎么到這種地方來了?”
熟悉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虞幼儀努力抬眼望去,看到了身著天青色衣裳的江一澤,如今的宸王爺,她青梅竹馬長大的,原本該是她夫君的男人。
眼前仿佛浮現出了曾經與江一澤在一起的畫面,從小時在御花園里打鬧,到大了二人吟詩作對,提筆描畫,再后來圣上賜婚,兩人羞澀地站在殿中紅著臉接旨……
這一切,仿佛都是個笑話。
只怪她識人不清。這么多年來,居然都沒有看清江一澤的狼子野心!
她只是江一澤爭名奪利的一枚棋子罷了。從前是,現在也是。
“江一澤!我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人是你……!我們虞家可曾愧對過你!我虞幼儀何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就這般利用我!利用虞家和我外祖家!到頭來一腳踹開!還非要置我們于死地!”虞幼儀怒斥。
江一澤卻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沒有說話,徑直走到虞佑琳身旁,說道:“我們回去吧,在這里臟了你的眼?!?/p>
“相公說的是,我們這就走吧?!庇萦恿漳弥峙廖嬷诒?,靠在江一澤懷里嬌羞道。“
看到這幅景象,虞幼儀握緊了不再白皙如玉的雙手,心口一悶,竟是吐出一口血來。
江一澤嫌惡地回過身看了她一眼,喊道:“利風!處理一下這里。”
走了竟是再也沒有回頭。
虞幼儀心中恨!
在后面喊道:“無論我虞幼儀做人還是做鬼!我發誓!我永遠都不會放過你們的!我要你們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聲音凄厲,像是地獄的厲鬼發出最后的怒吼,也發泄著心中的仇恨。
利風迅速趕到這里,一把火點著了這間關了虞幼儀好幾天的屋子,火勢很快就越來越大,直到最后將包括虞幼儀在內的一整座屋子完全吞沒……
里面還源源不斷傳出來虞幼儀凄厲的叫聲,和她咒言般的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