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云殿的宴會還沒結束,林恕和璇璣已經被玉山宮的少主帶離了云闕神宮。
琉鏡的車架剛回到玉山宮,就被玉山宮的宮主叫了去。
在他人還沒回來的時候,他大鬧泠云殿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
堂堂藥宮少主,像個紈绔一樣欺負一個剛登上升仙梯的下界修士,丟盡玉山宮的臉面。
琉鏡自己去見師父,吩咐門人將林恕送回他的居所。
紅色馬車噠噠行走在玉山宮里。
一重重的云霧之間,矗立著一座座玉色樓闕。
天色變暗,星河鋪展在天幕間。
盞盞琉璃燈懸浮在云海里,宛若點點銀星。
馬車自動停在了琉鏡居住的山洞外。
玉山宮是一座仙氣飄渺,純凈無垢之地,當得起它的名字,玉山。
唯有馬車停下來的地方,看上去,似乎有點荒蕪?
黑黝黝的山洞口,有三丈寬大,像是一只張著大嘴的兇獸。
洞口只有一棵光禿禿的開著紅花的樹。
樹上掛著一盞琉璃燈,除此之外,再沒任何東西。連塊石頭都沒有。
“你們先進去等少宮主吧。”馬車外有人說話。
一只溫熱的手抓住璇璣的手。
“怎么?”璇璣問。
林恕黑沉的眸子直盯著她。
眼睛還帶著血色,然而眸光很清澈,有點委屈地看著她。
本來只伸過去一只手。
聽她問起,兩只手都伸過去,緊抓著璇璣的手腕。
他一路上悶悶不樂,這會兒發起脾氣來有點破罐子破摔。
璇璣:“……狗爪子拿開。”
林恕:“不要。”
“你在發什么脾氣?”
林恕垂下眼睛,“我不喜歡這里。”
不喜歡玉山宮,不喜歡云闕神宮,不喜歡清凈天境。
璇璣冷呵。
“你之前也不喜歡無極宮,不喜歡殘劍山莊,不喜歡長生島。”
林恕:“……”
璇璣在他腦袋上拍了拍,像是安撫一只發脾氣的大狗狗。
“別磨蹭了,趕緊下車,準備刷怪。”
刷怪啊……
林恕吸了吸鼻子,“哦。”
。
藥宮少主回到自己的住所時,洞外那棵須臾樹已經花開花敗了無數回,落了一地紅花。
琉鏡緊緊皺著眉頭,步子走得飛快。
師父可真是。
不過擄了一個半魔而已,足足罵了他半個時辰,至于這么小題大做么?
最后還考教醫術,又磨了半個時辰。
最后,又硬要他吃完了她煮得那些所謂的靈藥膳,才放了他回來。
真是討厭。
洞外,須臾樹上掛著的琉璃燈不知為什么熄滅了。
整個洞口黑漆漆一片。
琉鏡伸出手,掌心噗的一聲,亮起一團明亮火焰。
少宮主充滿怒氣的聲音回蕩在山洞口。
“人都死哪兒去了?”
一彎細細弦月掛在天幕上。
眼前是一片廣袤到看不見盡頭的樹林。
這片空間是他最近一百年的居所。
他這些年對丹藥之道沒什么興趣,卻喜歡上了飼養魔獸妖獸,研究與它們相關的藥理。
這片樹林里,正是放養妖獸魔獸的地方。
只是今天,林子似乎安靜得有點過分了。
就在這時候,琉鏡聞到血腥味,從樹林深處傳來。
這片林子常有殺戮,這么濃郁的血腥氣味卻是第一次。
他循著血腥味追過去。
在樹林的最中心,有一片巨大的空地。
空地最中央長著一棵大樹,藤蔓累累,葉片綠得發黑,看上去極為茂盛。
他走到樹下打量。
冷不丁的,一顆小石子從上面丟下來,堪堪砸中他的額頭。
“在這兒呢。”女人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
輕飄飄的紅裙,紅得像是一片鮮血,刺傷人眼。
下一瞬間,泠泠仙樂聲響起,琉鏡眼前發黑,身上靈力一窒,立刻意識到自己被人暗算了,頓時又驚又怒。
這可是他的地盤!誰能在這里暗算他!
…
不知過了多久,琉鏡迷迷糊糊清醒過來,感覺有一團火在半空中飄著。
很快,他意識到,不是火在半空中飄。
火在地上,而他則被倒吊在樹林中央那棵最粗壯的樹上。
伴隨著蘇醒的痛感,鮮血從他身上吧嗒吧嗒砸進土里。
一滴都沒浪費,完全被大樹底下的觸手和根須吸收了。
啪——
一道電光閃動,深入骨髓的痛感席卷而來。
他的法器牧靈鞭被人奪了!
牧靈鞭上有自己的神印,這就意味著,有人修為更高,把他留在法器上的神印抹殺掉了。
剛才那一鞭力道并不強,似乎只是試試手勁而已。
但被倒懸的琉鏡卻被那鞭子抽得搖晃不止。
“放開我!”他心里暴怒,不斷掙扎。
火堆旁坐著個穿紅裙的女子。
一手托腮,一手隨意揮著鞭子。
見他這么說話,抬起冷漠的眼睛注視著他。
“你哪位?你讓放就放?”
“你敢這么對我,你死定了!”琉鏡怒罵。
拿著鞭子的女子臉上露出一點嘲弄的笑容來。
“拜你所賜,我死過一次了。本來差點都忘了,多謝你提醒啊。”
說著,一頓鞭影兜頭蓋臉朝他抽打過去。
琉鏡氣得嗷嗷大叫。
但不知怎么回事,他靈力被封,竟是一點也無法掙脫,越發暴怒。
女子嘖嘖兩聲,欣賞著他的狼狽姿態。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怎么一點長進都沒有?”
琉鏡怒道:“……你認識我?你到底是誰?”
女子提著鞭子,慢吞吞站起身來。
火光映著她的眉眼。
清冷的雙瞳中,顯出幾簇妖冶的火光來。
“不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她把鞭子丟到地上,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來。
匕首黑沉沉的,其貌不揚,看不出是什么材質做成的。
刀刃映著火光,透出森冷的冰寒氣息。
女子提著匕首,走到琉鏡身前。
她看上去很溫和,甚至臉上還帶著淺淡笑意。
琉鏡卻被嚇得臉色蒼白。
“你做什么?”心里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
女子把那柄匕首揚起來,給琉鏡看清楚。
她嘴角的笑容淺淺淡淡。
“認識這把匕首么?”
琉鏡雖然臉色白了,卻依然秉持著玉山宮少主一貫驕傲的氣勢。
“這是什么東西,怎么可能入得了我的眼。”
女人笑起來。
她這么一笑,身上仿佛凝著冰的氣息瞬間瓦解。
琉鏡越發覺得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