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天的C城,第一次這樣飄起了雪。與其說是飄,不如說是云朵在揮袖,顆顆雪花雪粒下的急,驟,促,狂。
在C城,即便三年冬日無雪,當地人也不會覺得訝異或奇怪。雖然,C城是世界聞名的旅游城市。但它夏天灼熱炎炎,干燥無雨,冬日寒冷刺骨,少有冰雪。水汽根本就不凝結,這樣的一座城市,竟然在這樣一個不算極寒的十月,下了這樣瘋狂的一場雪,讓人稱奇。
雪花越下越密。
與此同時,C城里一家醫院內,一個女子的命運也自此發生巨變。
窗外雪白雪白的天地,銀裝素裹下似乎要掩埋什么。比如說,人世間的罪惡。
此時的C城醫院內。一女子虛弱地躺在白色的衣床上,豆大的汗珠已經不再外冒,她的臉色如紙般蒼白,毫無血色。
這是一個經歷了三天難產的女人,她剛剛通過剖腹產誕下了一名女嬰。
她失血過多,渾身發抖,牙齒碰撞著,發出輕微而可怖的響聲。就在剛才,她拒絕了醫院為她輸血的建議。
隔壁床那個健健康康的孕婦,就是因為接受了輸血,竟然在產后,檢查出了患上乙肝。
她不能……不能接受輸血。冰冷,席卷了整個身體。好像血管里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有棱有角的冰渣子。
剛剛出生的女嬰極度缺氧,護士抱著女嬰尋找產婦的家屬。
雪花漫天下,一個身材微瘦,個子中等的男人進來了,一見到護士從妻子的產房出來,便幾步跑過去,嘴唇翕動著,好像是離水的魚,青筋幾欲暴起,緊張的聲線都開始顫抖:“護士……”
他咽了口唾沫,“是男孩還是女孩?”
“你是產婦的丈夫吧?”護士伸手欲將女嬰遞給男人,急切地說,“孩子缺氧,臉都紫了,快抱孩子去二樓輸氧,快!”
男人并不接,只是依舊問,“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護士再次想將手中的女嬰遞給男人,男人竟后退一步,臉色有些扭曲,顫音問道:“是男是女?”
幾個回合下來,護士早就沒了耐心,也有了些許怒意,為何男人對于兒女性別如此偏執,他竟然在意兒女性別大于在意兒女性命?!
“女的女的,”護士喊道,“不是你女兒嗎?難道你見她是女的你……”
話音還未落,男人掉頭,快步離開了醫院。
醫院外,雪花紛紛揚揚又開始飄了。
冰冷徹骨,寒冷透過腳心,像蛇一樣鉆如身體,直直刺入心臟。
醫院內的女人還在分娩后的死亡線上掙扎著,她失血過多,幾乎能感覺到死神的呼吸,那么近。
護士抱著女嬰趕去輸氧室,女嬰因為缺氧面部發紫。
這女嬰頸部竟然有一根大筋,發育不良般的蜷曲在脖子上,好像是一團亂麻般。她頸部歪斜著,因為一被觸到那側的大筋便會疼痛不已。
雪下的越來越大,掩埋了剛剛男人離去時留下的兩排腳印,男人來去醫院的證明均已消失。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寒冷稀薄的空氣又怎能相較人世炎涼。
罪惡被大雪掩埋了么?
不。
大雪化了后,罪惡滲入了土壤,化作了養分,滋養了種子……最終將在女人和那名女嬰的生命打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
故事,也就由此開始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