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平時大家都很忙，可只要老人家一生病，每個人都自覺地聚在一起想辦法。

這就是家庭的力量。

在挨個詢問完外婆的病情后，桌子上的人，忽然都很有默契地找不到熱鬧的話題來說。

這一沉默，令曲燦燦和江陽各懷心思。

江陽心想，要是再沉默下去，他媽又該催婚，外加干擾他工作上的事情了。

于是江陽用腳踢了踢對面的曲燦燦，示意她趕快說話。

曲燦燦瞪著江陽，她難道不知道要說話嗎？

曲媽看她哪里都不順眼，再不說話轉移曲媽的注意力，接下來就是屬于她的批評大會。

忽然，曲燦燦想起她前段日子給外爺買了新手機，便開心地問外爺：“爺爺，手機好用嗎？”

外爺滿臉慈祥笑意，緊接著拿出掛在腰間皮帶上的手機盒里的手機，有些小得意地遞給大家看。

老人家接受新事物很快，轉發視頻和發紅包的步驟說一道，他就會了。

上回曲燦燦在家里，手機突然響起視頻聲，然后她一看，竟然是外爺發來的，頓時就把她樂的不行。

后來她才知道，外爺給家里有微信的親戚，都挨個打了視頻電話。

老人家不停地感慨，現在社會好，科技也發達，人民日子越來越幸福。

曲爸說，老一輩們一路苦過來，明白現在的生活來之不易，所以更加珍惜當下，懂得感恩。而他們對于祖國的情感，永遠熱烈又真切。

現在，外爺在家沒事就鼓搗著手機，跟有“網癮”似的。

曲燦燦送柳月香一家到樓下時，柳月香拉著她，憐愛道：“燦燦，你放心，我身邊要是有合適你的男孩子，馬上介紹給你。”

曲燦燦無奈笑道：“謝謝姑媽，這事不急。”

她轉眼看向江陽下巴的傷口，提醒道：“哥你年紀不小了，別像以前那樣拼命。”

“聽聽你妹說的，多有道理。”柳月香同意地不能再同意。

江陽雙手揣在兜里，嚼著清新口氣的口香糖，不由垂眸，目光略暗，

他吃這碗飯，就得做這樣的事。

這是信仰和使命！

眼看著全家人要開始勸他工作小心時，江陽立即抬手，學著《唐人街探案》里肖央的手勢，故作夸張地說：“我與罪惡不共戴天！”

全家人：“......”

周一，曲燦燦心情極好。

一來項目部，白五就對曲燦燦說：“經理，小沈總找你開會。”

這么突然？曲燦燦立即收拾好桌面，起身，拿出筆記本。

進入會議室時，曲燦燦有些意外，各個部門的經理都到場了。

一定有大事要商量，她心想。

等到約定開會的時間，一襲筆挺西裝的沈明望才緩步進入會議室。

這時，曲燦燦的視線繞過沈明望，落在他身后跟著的戴芝芝身上，不禁疑惑幾分。

這戴芝芝除了行政部的身份外，還有另一層身份。

這層身份，或許作為直男的杜航看不出來，而不屑關心其他人的安以柔也不會看出來，甚至連一向察言觀色的方慧都不一定能看出來。

可偏偏，她看出來了。

這位行政佳人戴芝芝和沈明望的關系，不一般。

沈明望雖人到中年，但保養的極好，屬于當下女孩喜歡的大叔類型。

而戴芝芝，一頭瀑布長發，容貌美艷，身材姣好。

她身體的每一根線條，都撐的西裝極具張力，這令男人很難當得成柳下惠。

沈明望坐在主位上，低沉的聲音響起：“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董事會已經同意批準行政部副經理戴芝芝成為項目部副經理。讓我們以熱烈掌聲，祝賀戴芝芝！”

全場安靜，大家臉上更多的是驚訝和茫然。

而曲燦燦握著筆的手，緊了緊。

沈明望掃了一眼，不疾不徐道：“芝芝在行政部時，能力十分出色，相信去了項目部，一定能協助好小曲。小曲，你沒意見吧？”

頓時，眾人目光都移到曲燦燦身上。

照理說，副經理的任職，至少也得經過經理的同意。

而曲燦燦顯然是不知道這件事。

就在大家以為曲燦燦會鬧情緒時，

下一秒，曲燦燦卻露出溫柔的笑，“我沒意見，沈總。”說完又對戴芝芝伸出手，“很高興我們項目部來了位業務能力和顏值都很高的人。”

聞言，大家都有些失落，

沒有想象中的好戲演成，是有些失落。

一旁的杜航，搖頭嘲諷一笑。他分明清晰看見，在小沈總問曲燦燦是否有意見時，曲燦燦聳了聳鼻子，然后伸出食指在鼻尖揉了揉，

他無比了解曲燦燦這樣的動作。

曲燦燦每次不愿意卻又委曲求全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動作。

沒有經過她的同意，直接安排一個人進項目部，職位還是能影響她決策的高位置。換了誰，誰都有意見。

他真的佩服曲燦燦能忍。

很早以前，他就佩服了。

曲燦燦曾經在高溫天氣下，在工程上和施工方不停地溝通，監督工人，檢查工程每個環節。就算她全身被熱出了密密麻麻的紅痱子，也一聲不吭，硬扛了下來。

會議結束，杜航跟在安以柔身后。

在只有兩人并排走時，杜航問道：“你知道戴芝芝的事情？”

安以柔不以為意：“知道怎么樣，不知道又怎么樣？”

聞言，杜航意味深長地盯著安以柔，隨后轉身離開。

盯著杜航的背影，安以柔轉念一想，他其實和自己是一條戰線，于是開口：“戴芝芝是空降的。”

聽到這話，杜航停住了腳步。

“今天早上，小沈總那邊的人是給我打了聲招呼，但是我也沒想到他直接就領人過來了。這事兒，也就曲燦燦那脾氣能忍。”

杜航身形頓了會兒，又大步離開。

番外---------------------------------

九年前

曲燦燦和杜航作為沈氏集團分部一批還在錄用的兩個實習生，在夏雷手下做事。

夏雷部隊當兵出身，為人忠厚老實，做事雷厲風行。

剛開始，夏雷給一批人安排跑工程項目，主要負責給施工單位和集團來回送資料。

曲燦燦和杜航兩個人都很積極，也很能吃苦。

京都物價地價都很貴，實習生工資很少，兩人一個月下來，根本存不到多少錢。

當時，曲燦燦和米雪兩人一起在學校附近租的房，而杜航和室友則選擇在另外比較便宜的地方租了房。

剛開始找工作的時候，確實很辛苦，但曲燦燦、米雪、杜航三人相互打氣加油，竟也堅持了下來。

這天，天邊晚霞似火，

附近這一帶都是工業區，百米開外，都很難找到吃飯的地方。

而寬闊的馬路邊上散落著長勢不好的綠樹，冷清一片。

曲燦燦和杜航兩個人好不容易才攔了輛小吃三輪車，叫了兩碗涼面。

端著涼面，兩個人并排坐在馬路邊上，大口吃著。

吃著吃著，杜航突然說：“燦燦，謝謝你，今天下午要不是你發現我整理的資料中，施工單位賬單有錯誤，我現在可能就吃不成飯了。”

盯著杜航，曲燦燦若有所思，繼而緩緩道：“杜航，你和我，永遠都不是競爭關系。”盡管夏哥說最后能進入項目部的人只有兩位。

吃著涼面，曲燦燦垂眸：“我都想好了，如果我進不了項目部，大不了我回去認個錯，然后努力考個鐵飯碗。杜航你是男孩子，背負的東西比我多，所以我更愿意支持你。其實，我們在京都可以一起打拼，一起相互協助。說不定，夏哥口里進項目部的那兩個人，就是我們兩個呢！”

“對啊，我希望是我們兩個。”杜航輕聲道。

如果是他們兩個，就相當于在陌生城市里多了一道支撐的力量。

于是曲燦燦安慰道：“杜航，你這么優秀，再過上幾年，一定能成功。”

杜航鏡片后的那雙眼睛劃過一道光，隨后笑道：“低調低調！”

下一刻，曲燦燦緊緊地握著塑料碗的邊緣，堅定道：“我們一定要努力，到時候賺很多的錢，然后我們帶上米雪，一起去京都最豪華的西餐廳狠狠搓一頓。”

“為什么是西餐廳？”杜航不解地問道。

“因為西餐廳最貴嘛！”曲燦燦說完，自己都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杜航安靜地說：“我們一定會有出頭之日。”

嗯，出人頭地。

曲燦燦在心里默念著。

夕陽下，樹影被拉長，忽然，曲燦燦站起身，大喊著：“我們一定要成功，要升職！要加薪！要走上人生巔峰！”

望著突然亢奮的曲燦燦，杜航心思一動，緊接著也喊了起來：“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兩個人就這樣立在馬路邊上，毫無形象地大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