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詡一把車停在路牌已經(jīng)臟舊的村邊。
他慢慢地往村里走去，田里的雜草已經(jīng)沒過他的小腿，空蕩蕩又破舊的房子昭示著它們早就沒了主人。
他看看手機，前面那座小屋應該就是楊暮在老家住址。
推開院子大門，院子里的花草都已是野生狀態(tài)，大門緊緊地關閉著，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林詡一真的累了，他坐在院子里的小石凳上，希望這些都是一場夢，也許等他醒來，楊暮依舊還在他身邊。
從白天坐到傍晚，林詡一就這么呆呆地望著寂靜的小路。
韓未看到村口停著的熟悉的車，立刻停了下來，一路徑直往楊暮家走去，雖然看不到，但他確信林詡一一定在那里。
“詡一哥……”韓未輕輕推開院子的門。
“你來啦……我們走吧。”
林詡一站起身，猛地搖晃了幾下，韓未趕緊扶住他。
“你別再找了，回去休息吧，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垮的?！?/p>
“不找了，不找了……我已經(jīng)把所有可以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她真的走了，不會再回來……咱們報警吧！”
“行，讓警察幫忙找。咱們一邊打聽，一邊等，她肯定會回來?！?/p>
回瞿溪的路上，韓未不時地從后視鏡瞅后排的林詡一，他已經(jīng)累得倒下睡著了。
明陽山中，龍婆洞內(nèi)，楊暮把石洞整理了一番，把石屋里擺上石桌石凳。
龍應冷峻的面龐和絲絲分明的銀發(fā)在寒冰中清晰可見，他就像下一秒就會醒來一樣。
楊暮每天都會劃破手指，滴一滴血在寒冰上，冰塊會迅速吸收，閃出一道紅光。
洞頂長出一株玉蘭花，楊暮的身體其實已經(jīng)不需要食物，但每天吃幾片花瓣覺得很舒服。
每天跟龍應聊天是她最喜歡做的事，聊他們的初次相遇，聊龍應做的焦黑烤魚，聊游樂場的旋轉(zhuǎn)木馬，聊家里呆萌的小金魚……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轉(zhuǎn)眼，十三年過去了。
“林臺長，我們的綜藝節(jié)目為什么突然被取消？”
“我說過凡是有狐族參加的，不管是半狐還是全狐，都不能上我的電視臺！”
“林臺長，您老的思想能不能與時俱進啊，現(xiàn)在全世界，哪里不是狐族和人族共居，狐族天生擅長歌舞表演，又都生得光鮮亮麗，這簡直就是為我們娛樂圈輸送人才嘛。”
“哼！他們可不是人……”
“算了，算了，咱們下次再合作吧?！?/p>
說話的中年男人嘆口氣，扭頭走了。
已經(jīng)四十出頭的林詡一，背著手望著墻上的照片。
他的樣貌并沒有明顯的改變，只是戴了副金絲眼鏡，氣質(zhì)成熟了一些。
墻上全是楊暮的照片，有出席活動的，也有他倆在動物園里拍的。
“林叔叔，下班了哦，韓叔讓我來叫你吃飯?！?/p>
“苑苑來啦，你韓叔怕我罵他，每次都讓你過來……知道我最疼你。”
林詡一溫柔地笑著，看著門口已經(jīng)二十多歲的黎苑。
“走吧，走吧，人老了，一頓不吃就餓得不行呢。”
“林叔叔哪里老，比那些什么小鮮肉要帥多了?！?/p>
林詡一呵呵笑起來，他僅有的快樂多半是來自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
“詡一哥！”韓未在車庫等著他倆。
“咱們今天吃頓豐盛的，苑苑過生日呢，咱們苑苑已經(jīng)是二十四的大姑娘了。”林詡一一直微笑著。
“行，我已經(jīng)訂好了地方，走吧?！?/p>
韓未難得看到林詡一興致這么高，心里也跟著開心。
明陽山洞府，楊暮擦拭完龍應的寒冰后，覺得有些疲倦，就趴在他腳邊的位置閉上眼。
“暮子……暮子……”
楊暮仿佛聽到龍應的聲音，她一下子驚醒。
她趕緊抬頭看看，龍應依舊沒有任何變化，靜靜地呆在寒冰里。
“嘻嘻嘻，我又夢到你喚我了，你要是真想我，就趕緊醒過來，這樣一直睡，我可要走了……”
楊暮說完徑直去了石室，玉蘭花已經(jīng)長入了洞府里邊，她隨手摘了幾朵花瓣放進嘴里。
她一邊嚼著花瓣，一邊朝龍應那邊走去。
忽然她瞪大了眼睛，退回石室里重新再走出來一遍，又退回去，再走出來一遍。
她丟掉花瓣，拼命地跑向寒冰，不停地上下打量。
龍應本是龍尾的下半身已經(jīng)恢復成人的兩條腿，不過還沒有睜開眼。
楊暮揉了揉眼睛，再三確認，興奮地開始唱跑調(diào)的歌。
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冷靜下來，回憶起冥王當年交代的話，只要龍應恢復人形，就應該去找回他的龍脊，這樣他就能獲得新生。
楊暮打定主意，決定立刻出發(fā)尋找龍脊。
她將洞府四周全部設下結界，門口的藤蔓更是用法術加強。這里本就是三界探尋不到的地方，再加上她的防護，龍應絕對不會被外人打擾。
洞外的陽光分外刺眼，眼前的山林跟十三年前沒有什么差別。
她走到小溪邊，望著水里自己的倒影發(fā)呆。
除了變成墨綠色的長發(fā)，耳后的蛟頭形狀圖騰以外，其他的跟以前一模一樣。
“永生花真是厲害，我就跟吃了防腐劑一樣。”楊暮自言自語。
忽然之間，一陣狂風吹過，小溪里的水被吹得翻滾起來。
楊暮隱約感到背后有什么東西出現(xiàn)，她猛地騰空飛起，落到遠處。
“紫煞？！”楊暮驚叫起來。
紫煞拍動翅膀，發(fā)出高亢的鳴叫。
楊暮一把抱住它，把臉埋進它紫紅色的柔軟羽毛里。
“紫煞，你一直在這兒等我嗎？”
楊暮的眼淚忍不住滴落下來。
“要是小小金也在這兒就好了……”
紫煞的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飛到洞門口的一塊空地上，那里有一株金色的覆盆子。
楊暮跟著它跑過去。
“這不是覆盆子嗎？怎么會是金色的？”
楊暮看了看紫煞，它垂著頭，依舊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小小金……”楊暮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能辨別獸靈的氣味。
紫煞悲鳴了幾聲。
“我還以為它已經(jīng)走了，現(xiàn)在正過得自由自在……”
楊暮呆呆地凝望著金色覆盆子，小小的果實像是小小金望著她時，那雙呆萌的眼睛。
視線逐漸模糊，楊暮擦擦眼淚，神情忽然變得冷漠。
“以前我沒能力，也太仁慈，周圍的人為了保護我，死的死，傷的傷……今天我當著小小金發(fā)誓，哪怕顛覆這個世間，我也一定要拿回龍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