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肚子餓了。娘你醒醒……”

“二娃，大娃怎么還沒有回來啊，我想娘快點醒過來。”

“三娃，你輕一點……”

阿秋醒來的時候，兩個黑乎乎、一身打滿布丁破爛衣服的小孩正扯著自己的衣服，有氣無力地喊著。盯著這兩個頭大身子小的黑娃娃，阿秋無力地嘆了口氣。兩個孩子其實都三歲的年紀了，卻跟兩歲的孩子一樣，明顯的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

“哥哥去哪里了？”

阿秋現(xiàn)在渾身無力，忽略目前鼓起來的肚子，掙扎著坐了起來。對了，原身目前二十三歲，懷胎五個月了，除此之外已經(jīng)有三個兒子，大兒子五歲，二兒子跟三兒子是一對雙胞胎，三歲，也就是眼前的這兩個臟乎乎的大頭娃娃，肚子里還有一個娃。

“哥哥去山里找吃的了，讓我們看著娘，我跟二哥肚子好餓。娘，你好點了沒有。”

小一點的孩子搶著說道，另外一個則趕緊端了一個缺口的碗過來，碗里面淺淺一層水，雙手舉起端到阿秋的面前，然后眼巴巴地瞅著阿秋。

“娘好多了。”

阿秋接過缺口碗，一口喝掉，掀開身上的破棉絮的被子。

“你們在家待著，娘出去找一下哥哥。”

大兒子只有五歲而已，看著眼前兩個瘦小的孩子，那個孩子又能有多壯實呢，阿秋實在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跑到山上去。

“娘，雞蛋。”

還不等阿秋走出正屋，一個小孩急沖沖地跑了進來，手里拿著一顆雞蛋，獻寶一樣拿給阿秋看。

“哪來的？”

“奶家拿的，還有糧，給娘吃。”

小孩把雞蛋放到廚房的破陶罐子里面，又從打結(jié)的衣襟里面倒出來一小捧的碎米。

“娘，奶家沒人，我就拿了一點，沒人看見。”

現(xiàn)在正是搶收的時候，勞動力都去上工了，老房這時候除了三房偷懶的，基本都不在家。

“知道了，娘現(xiàn)在做飯。”

這個孩子理直氣壯的樣子，還有的教，但原身已經(jīng)兩天沒有進食了，現(xiàn)在頭暈?zāi)垦５恼静蛔。依镉忠稽c吃的都沒有，阿秋也不會這時候矯情，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阿秋是一個下鄉(xiāng)知青，家里五個孩子，自己排行老三，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有兩個弟弟，不上不下的。既沒有大哥作為長子受重視，從小也不如大姐能說會道，討父母的歡心，下面又有年紀小的弟弟爭寵，所以在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父母是雙職工，父親是機械廠的一級工，母親是紡織廠車間主任，按理說家里條件還可以，可是下鄉(xiāng)是硬要求，家里孩子也多，加上父母也要面子，不想因為子女下鄉(xiāng)的問題跟人留下把柄，所以讓老實的二女兒提前高中畢業(yè)，代替哥哥姐姐下鄉(xiāng)了。

下鄉(xiāng)那年阿秋十六歲，長的漂亮但是性格老實，吃了不少苦。十八歲的時候因為機緣巧合被回家探親的軍人方青山救下，不想村里面出了閑言碎語，陰差陽錯地就跟方青山結(jié)了婚，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六年了。

說起方青山，又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

方青山兄弟姐妹四個，一個哥哥、一個弟弟、一個妹妹。現(xiàn)在的爹娘是重組家庭，哥哥是爹的原配生的，原配在生第二個孩子的時候難產(chǎn)死了，一尸兩命，大兒子那時候已經(jīng)七歲了，知事的年紀。弟弟、妹妹是爹娶了娘以后生的，小兒子小女兒自然受寵的很。

至于方青山，爹不是親爹、娘也不是親娘。

方老婆子娘家女兒有五個，就弟弟一個獨苗，女兒在家的地位可想而知。家里又窮，好不容易把閨女嫁給家里條件還不錯的方老頭，雖然是二婚，可是聘禮多啊。就這樣方老婆子帶著一身破衣服就進門了。但是進門兩年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加上繼子看自己都是敵意，方老頭也防著自己欺負前頭生的孩子，方老婆子有苦說不出，心里那個難受啊。正在這個時候，方老婆子一個遠房的、拐著彎的親戚抱了個孩子到了自己家，說是家里困難養(yǎng)不下去了，想把孩子送人，還留了二十塊錢。方老婆子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就同意了。二十塊錢在那個年代真不是小數(shù)目，加上擔心自己萬一真的生不了，繼子不像是能給自己養(yǎng)老的樣子，那就養(yǎng)個兒子以后給自己養(yǎng)老。

還好這個孩子比較乖，也確實過了一段好日子，結(jié)果呢，孩子帶到一歲多的時候，方老婆子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這個時候哪里還顧得上別人的孩子。還是方老婆子那時候還沒過世的婆婆心善，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把瘦的脫形的孩子抱到自己跟前養(yǎng)著。

方青山小時候有記憶的時候都是跟方奶奶一起的生活，老太太心善，給自己一口吃的，當然，待遇肯定比不上她的親孫子親孫女。

后來，十多歲的時候方奶奶過世了，也沒有管方青山的死活了，孩子野生野長的。村子里面的有看不下去了，就會帶他回家吃一頓飯，這樣十五六歲的時候，方青山受老村長的點播，就從了軍。方家人原來也不把這個兒子當回事，后來知道有津貼可以拿以后，就想法設(shè)法跟這個兒子聯(lián)系上了，追著要補貼給家里用。

方青山也不傻，自己一個月打發(fā)家里一點錢，畢竟這個年代名聲很重要，不能留把柄，但自己在外面的實際情況，方青山是一點也沒有跟方家人說。一晃過去五六年了，就這樣不溫不熱地。直到有次回鄉(xiāng)探親，方青山救下了阿秋，陰差陽錯地兩個人結(jié)了婚。

方青山對這個妻子還是很心疼的，可能都是不受寵的孩子，兩個可憐人互相取暖。結(jié)婚六年，方青山也就回家探親了幾次，可是孩子已經(jīng)生了三個，家里都是阿秋一個人撐著。方青山知道鄉(xiāng)下苦，也想著一家人早日團聚。所以爭取多出任務(wù)，努力提干，爭取家屬可以早日隨軍。

結(jié)果呢，兩天前有消息傳來，方青山出事了。